建天神木（四）

梓末养伤的日子里，也会教汐兰走路，汐兰有时候会故意摔在梓末身上，梓末也不介意，耐心地将她扶起来后，带到空中的云上，往下望满园花色。

他们一起看日升月落，见庭院的花落了又开，雨滴落在山荷叶上，恰如琉璃，柔和的风拂过，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汐兰每日的衣裳都不同样，发间也换了许多镶嵌了珍珠的发钗，装扮得娃娃似的。

悠然的日子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梓末一勺一勺喂汐兰冰酥酪的时地面猛地一颤，瓷勺碰在瓷碗上清脆一响，梓末猛地抬头望着外边，看不出什么异样。

没有异样，才是不详的征兆。

他掐了掐手指，神情变得严肃，“兰儿，恐怕魔神出世，诸天神界你不宜再呆下去了，我送你回无刹海。”

梓末自从上次出战，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样凝重的神色了，汐兰也不好多闹，她点点头，“你不要出事。”

两人化为光影消失在大殿中，徒留下半碗酥酪。

……

魔神元出世了。

妖魔举族同庆。

伴随着魔神一同出世的，还有他的孪生兄弟，亓。

魔神本体为玄龙，乃是天道之外，极其强大的神种。

据灵史记载，元暴戾嗜杀、生性残暴，所过之处必然是生灵涂炭，诸天神界唯有战神楼危可与之一战。

阿羽漂浮在沧芜地上方，望着兵戈交接、血似黑河的战场，她眼底划过一丝不忍，转而一想，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伤感也是徒劳，况且战争向来如此，没有流血，便没有胜利，哪怕是战神楼危，她的身后，也是千千万万的白骨。

阿羽往妖魔所在的修罗境飞去。

修罗境关卡重重，内里分十大城，环绕簇拥着最中心的天阿山，天阿山高耸入云，终年有黑雾缭绕，分外诡异，山巅之上宫殿错落，是元和亓所居住的地方。

黑色的云雾在眼前朝两边流淌，阿羽距离魔神宫越来越近，等到高大巍峨的玄黑梁柱出现在面前，阿羽停了下来，深呼吸一口后，进入魔神宫。

魔神宫的布局，和当今十四州无刹海外魔宫的布局有些相似，但更加复杂完整，规模也更大。

中央有红毯，从阿羽的脚下一路攀爬到最高位的神座，这样明亮的颜色在魔神宫并不多见。

红毯两侧匍匐着妖魔，朝拜神座上的人。

阿羽抬头望，哪怕是隔着八万年的时空，她也不由心悸。

魔神俊美，接近于邪异，面色白似病态，一身隆重华丽的黑袍更显其威严，他的眸色很冷淡，与阿羽想象中的凶狠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冷眼睥睨天地的漠然。

视万物为刍狗，众生如草芥，这才是魔神。

下边亓正在给他念近来的战况，战神又诛杀了魔军两万，而损神兵三千……

亓念着念着，面露恨色，元却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他始终淡淡地看着掌心的伤疤，疤痕发白，那是他出世之时被诛邪剑的剑意留下的痕迹。

“尊上，战神诛我妖魔族如此多妖军，我们何时杀回去？”玄甲城城主问道。

众妖魔都屏住了呼吸。

偌大的大殿中，只能听见元有一搭没一搭手指叩在神座鎏金把手上的声音。

在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元终于开口：“本尊择日便会会楼危。”

亓道：“既然如此，那吾便为尊上即刻准备妖魔军队，望尊上凯旋。”

元一拂袖子，眼里隐隐划过一丝不耐。亓退下。

这些和阿羽想得并不一样。

十四州的世人皆以为，诸天神界和魔族的战争，都是魔神元发起的，所有人都唾骂元。但眼下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元神色冷淡，全然未曾将战事放在心上，反倒是下边的妖魔，个个皆好战。

玄癸城城主道：“尊上，我这里有一计，现下妖魔军大量损耗，我们需要新的力量加入战争，在这天地间，还有许多灵物不隶属于神族、魔族任何一族，譬如，无刹海底的鲛人一族，若是能将这些灵物收为我用，我们的力量又将壮大许多。”

“敢问尊上的意思是……”

“去。”元眼也没抬，平静开口，算是准许了。

……

汐兰在无刹海底每日祷告，祈祷梓末千万不要有事。

这日，海水动荡异常，汐兰的红珊瑚撞了个七零八碎，她要出结界探一探究竟，旁边游过来一条红鱼，对她道：“你别出去，今日无刹海来了许多妖魔，看样子不是好惹的，你这点修为，哪怕是木神渡给你许多，你也没法自如切换鱼尾和人腿，还是别去了。”

汐兰警觉：“妖魔族怎么会来？难道是要我们投靠他们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你千万别去，妖魔的首领和咱们长老都在，你这个连名字都不被人知道的鲛人，去了就是送死！”

红鱼一溜烟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