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天神木（三）

汐兰坐在木兰舟的船舷边，刚刚化出双腿的鲛人尚未习惯，晃动着双腿，满是新奇。梓末挑的水蓝色衣裙于她刚刚好，裙摆如海浪散开，在日光下摇曳生姿。

木兰舟外有结界，外头的人看不见，里头却能将外面的光景一览无余。

汐兰从船舷下来，还不会用腿借力，梓末见她摇摇欲坠，一把扶住了她，汐兰顺势往他身上靠，梓末身子一僵，汐兰笑吟吟地点了点他已经泛红的耳垂，“神族都像你这般容易害羞？”

“姑娘少打趣我。”梓末嗓音发涩，面对汐兰，他束手无策。

“梓末，你可以带我去诸天神界吗？”汐兰问。

神界寻常人或灵物不可进入，梓末的面上很快出现迟疑的神色，汐兰都看在眼里，她有些失望，“我好像没有资格去。”

鲛人离开了他，她冰凉柔顺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发间的珍珠圆润透亮。

梓末望着她小小的背影，忽然有些失神，他道：“有我在，你可以入神界。”

……

梓末住在撷芳居，内里草木葱茏，冬梅与菡萏生在一处，火红的扶桑花簇拥着雪白的夜昙，桔梗尚打着紫色的朵儿，铃兰小巧的花瓣上坠着晶莹的露水。

汐兰的手搭在梓末的手臂上，新奇地望着这些。

“你说过，你是木神？”汐兰拨了拨野百合的花柱，梓末道，“这里草木之力深厚，适宜花草生长，我闲暇时种了许多。”

梓末干脆将她带起，坐在高高的扶苏树的枝丫上，往下眺望满园花色。

汐兰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景致一定很好。”

梓末神情变得悠远，“上一个月神已经陨灭了，新的月神还没有被天道孕化而出，月亮暂且都是太阳女神升起和落下，月辉并不如从前皎洁。”

“月神是怎么陨灭的？”

他低声道：“殉情。”

汐兰神情有些遗憾，“神族死了，还会转生吗？”

梓末望着她，“神族拥有无穷的寿命，也有强大的力量，由于天道秩序，神族是这世间最难以转生的存在，若要天神转世，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神族转生的可能，几乎没有。”

“那你别死。”汐兰轻轻道，她认真地望着他的眼，“我不想你死。”

梓末哑声笑了笑，“我此生都追随战神，我的命，就是用来捍卫诸天神界的，为了战争的胜利而陨灭，我死而无憾。”

他说的这些，汐兰不懂，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为了一场胜利而付出生命，还如此大义凛然，如此慷慨。

梓末继续道：“妖魔出世，魔神即将醒来，届时天地间将会经历一场巨大的浩劫，神界、下界都将危矣，也包括你们鲛人一族。”

“可我还是不想你死，这世间，有没有可以避难的地方，你带我去吧。”汐兰笑。

梓末轻轻推开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神情微黯，“抱歉，我做不到。”

恰在此时，外面进来一个天兵来通报：“报——”

梓末落下来，示意他继续说，天兵道：“沧芜地有战况，战神召您共议。”

“我知道了。”

他准备往外走，忽然定住了步子，仰头看汐兰，她正若无其事地朝他挥手，笑道：“梓末，你千万别死，我等你回来。”

梓末将她带下来，“我的住处你可随意游逛，但莫要出此处，你是鲛人，恐怕会引来好事者。”而后飞往掌战宫。

汐兰不太会走路，在撷芳居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便跌入寝殿门口的花丛中。

她叹了口气，望着天边，口中念念有词：“水神保佑，先水神、现水神，请保佑梓末那家伙，千万要好好地回来。”

……

神魔之战，异常惨烈。再过不多时，魔神就该出世了。

梓末身负重伤，但到底守住了沧芜地，他回到撷芳居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娇美的鲛人坐在花丛中，似乎是睡了，像一尊静谧的雕像，她察觉到动静，猛的惊醒，她踉跄迎上去：“梓末！”

梓末的心口有个血红的窟窿，他半边身子倚靠在她的肩头，血染了她满身，汐兰吓得流出泪，掉在地上成了珍珠：“梓末你没事吧？你千万不要有事……”

梓末却是笑：“你看，我活着回来了……别怕，木神气息绵长，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虽然看上去伤得厉害，但未伤及要害，伤口并不算深，只是血流得多。

汐兰扶着他往大殿中走，她腿上无力，一走一跌，也不知是谁扶着谁，梓末坐在床榻上，汐兰解开他的衣裳，手指通红，她慌道：“药呢？你的药放在哪里？”

“在书架边的案几上。”

梓末常常负伤，因此药都放在显眼的地方，汐兰取了来，却险些摔了，梓末一把扶住她，无奈叹道：“你小心些。”

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