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身处险境 暂离师门
我心里便说不妙,皱着眉头进了屋门,果然一张几案旁,坐着蓝衫的病公子。
“他倒有福赶上了。”我将手里的酒壶狠狠掼在桌上,壶嘴中溅出两滴酒浆,恨恨地盯着连吃菜都吃得闲散俊逸的秦青,“这可是黔寨的陈酿,黔寨少主特特带上山来的。他既然在,就让他陪六叔喝几杯吧。我怕是很有些宿醉未醒的意思。”
年前见他来找六叔,我就知道这个年过得不太平,也曾跟他说若有要事,让他过了上元节就可来寻我,面上的不耐烦不过是做出来的而已。
秦青只是看着我笑,铁六叔瞪了我一眼,把酒壶抄在手里,“我不过管他的菜,他要喝酒只管自备。”
“六叔恁地小气。我给您老带了这许多酒,连赏我喝一口竟也不舍得?”秦青放了筷子,掸了掸衣衫站起身来,笑说,“也罢,不在这儿叨扰六叔了,惹得您老烦了,日后便来不得了。”
我顺着秦青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墙角一溜摆着六七个酒坛子,故作恼意地望着铁六叔,“六叔要么快些喝完,要么打铁时万万经心,这么多酒可不是玩的,若是哪日走了水……”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青一把掩了口,只听他玩笑道,“头上三尺有神灵,怪不得你这丫头总是与水犯冲,可见是神灵护你的缘故。”
我抬头看他,见他面上虽依旧带着笑,眼神却切峻地冲我使眼色,再看铁六叔,一张脸虽然和往日无异,我却看出了几分寒意。
想来,我那话定是戳了他了不得的痛处。
铁六叔虽然低着头为自己斟酒,却像能清楚看到我和秦青的眉目勾连,只听他道,“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莫吓着这丫头。吃饱喝足了,就赶紧滚出去。”
秦青依旧是笑,却已转出无奈的意味,拉着我的手走到院中,被我狠狠甩开,叉着腰问他,“摆什么脸色给人看?一副笑脸,满腹毒计,说的就是你这般人。”
我与秦青相识日久,彼此默契无人能比,常日间互相嫌恶都已是家常便饭,他也不生气,只叹了口气道,“六叔当年家破人亡,便因一个火字。你日后要记在心上。”
“你怎么知道?”我的气焰登时被压了下去,鼻翼酸酸地问。
秦青也压低了声音,“早些年六叔醉时同我说的。这些年虽不见他再为此事难过。独子殒命火海,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伤情-事,能不提便不提吧。”
我带了哭腔,轻声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便是伤-□□?那我呢,我家那场,毁地却是百年望族,死伤更是难计,便不伤情了吗?”
秦青眸中哀光大盛,敛了笑意,定定看了我半晌,揽我入怀,在我耳边反复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咳咳”,屋中传来铁六叔清嗓子的声音,他正对着屋门坐着饮酒,虽离得远听不见我们说什么,却能看清我们的拉扯。
秦青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恢复了平日模样,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我若回朝楚楼说起,怕还没人肯信呢。”
我难得有羞赧之意,背过身去,拿袖子拭去面上的泪水,哑声问道,“你爱说不说,他们爱信不信。我只问你,这回来,又有什么厌人的事儿?”
背后半晌没有动静。
我转过头去,却见秦青的笑意纠结难明,便催问道,“到底怎么了?”
他这次吸了口气,像下了极大的决心般,道,“夕迟门,你呆不得了。”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我退了两步方才站稳,涩涩问道,“你……你再说一遍。”
秦青满眼哀伤地望着我,“夕迟门已经卷进来了,你在这儿太危险,必须早日脱身。”
我耳边嗡嗡作响,想起回山的路上曾听那傻子说过,六扇门向掌门师伯发了邀约帖子,强撑着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容道,“你太草木皆兵了。夕迟门从不涉足朝廷争斗也不插手江湖纷争,便是六扇门下了帖子又如何,师伯是不会答应的。”
“区区一个六扇门,何足为虑?”秦青难得现了焦急的神色,看了看屋中的铁六叔,将我拉到墙角,用极低的声音道,“可如今,情势已然不同了。你忘了如今朝中摄政王姓什么?这夕迟门未来的掌门又姓什么?”
摄政王乃是拥立晟光帝的第一功臣,已殁的离姜氏太后的亲兄长,离姜林爽。自离姜氏入宫封后,离姜一族便讳族姓不用,单称姓林。而夕迟门未来的掌门必是林熙峪无疑。
林熙峪臂上簪着的,白绸黑字,偌大一个“孝”字。
我再也站不稳,软软地瘫在秦青臂中,牙齿打颤地问他,“林熙峪不是……不是林爽之子,他不是的,你告诉我他不是的。你不是说,林爽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前年已经在风月之所暴毙,仅剩一子。他断不会……断不会容许,自己唯一的儿子终老在夕迟门,是不是?”
我想抬头去看秦青的神情,他却把我的头紧紧按在他肩头。
秦青紧紧抱着我,我能感觉他也有些颤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