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我跟筱师叔学的这些手段,在座的几人中只林熙峪约略知道一些,可他今晚心神不属的,从我进门就不曾看我一眼,其余的人自然也不能发现我的小动作,眼看着掌门师伯领首用了这头一盏酒,弋准不疑有他,与大家一同饮尽了。
我面上笑得更是温婉,心底却乐翻了天,也举杯,跟着一饮而尽。那酒看着清澈,却极是浓烈,比之安素楼的春如醉,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比之荒山野店的糙酒,却是差得远了。
“师妹人俏剑厉,不想竟也是好酒量。”弋准放了杯子,看着我面不改色地将空盏放在面前,言语间依旧缀牢了我。
我未开口,只扭头照顾着一旁坐着的阿奉,他方才也喝了一大口酒,虽是入口香醇,待酒入了喉,却把他辣得挤眉弄眼的,大大夹了几筷子菜这才好过了些,可怜兮兮地拉着我的袖子,哀怨地看着酒杯,那里还剩了半杯纯酿。
“阿奉,你逞什么能呢?这可是管少特意从关外带来的好酒,莫要糟蹋了。”魏谨谅是个从小饮惯了的,一边赞着酒好,一边伸手把阿奉剩下的半杯端了去。
侯师叔笑得眉眼都挤在一处,他原就酒量不济,这一杯酒下肚,面上已隐隐见了红光,微倾着身子,朝管昀绍询问着黔寨中的情形。
管昀绍当年进山,虽未拜在侯师叔名下,而是拜在了曹师叔名下,不过曹师叔当年刚巧重伤在身,因与侯师叔相厚,管昀绍便是跟着侯师叔学了些许时日,直到被我推下堰桥。
是以,今夜这顿筵席上,最为开心畅快的,自然非侯师叔莫属。
掌门师伯提过第一杯,便换了茗茶,侯师叔兴致上来,则左一杯右一杯起个没完。
林熙峪不言不语,只闷头喝酒,眼眶红得吓人,弋准和魏谨谅不甘落后,也是杯杯见底,神智却丝毫不见昏昧。
管昀绍身子弱,也是喝了一两杯便换了茶水,我陪着饮了三五杯后,觉得微有些醺醺然,便做出迷蒙样子,也便告饶撤了酒盏。
阿奉一直用的都是茶,对这浓香扑鼻的上好美酒,只有艳羡的份,却不敢再轻易沾染。
酒过三巡,侯师叔又起身要酒,我端了酒壶还没走过去,他喉中咕噜两声,人便伏在桌上酣睡起来,却是醉得厉害。
掌门师伯捻着胡须轻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弋准和管昀绍两人叹笑道,“你们两个最是不体恤师父的,明知老五不擅酒,却还灌了他这么许多。”
“是昀绍的不是了。我这就送侯师父回房歇着。”管昀绍面上现出一抹歉然,起身走到侯师叔身边,向掌门师伯道。
弋准饮下的比侯师叔只多不少,这时也有些醉态,神智却还留着些清明,冲掌门师伯挥挥手,“师伯此话差矣。若是师父不耐烦,做弟子的却相强,自然是不孝极了。今日显见得师父乐在其中,我和管少不过是为师父心下畅快,小酌几杯而已,明日师父醒来,管保他通体安泰,怎能算是不体恤?”
掌门师伯也起了身,哈哈笑着,“果然你师父说的没错。你这张利嘴,任谁也赢不了你去。老夫也不与你辩驳,反失了师道尊严。你同昀绍一起送你师父去歇着。”又转头嘱咐道,“熙峪,你那里还有定筱留下的清心丸吧,给他们拿来服下,免得明日起不了身。昀绍舟车劳顿的,莫要身子难过。”
林熙峪起身垂手,应了声是。
掌门师伯的目光露了怜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走了。
清心阁中的气氛一时低沉了下来,阿奉偷偷看了看我又偷偷看了看紧抿着唇的魏谨谅,不知如何是好。
弋准嘀嘀咕咕地和管昀绍一起扶了侯师叔起身,走到林熙峪身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大大咧咧道,“大师兄,你也喝了不少,就别四下里跑了。等我送师父回房,自去你那儿取了那什么丸回来就是。倒是师妹,今日醉得有些不轻,你可得经心顾着。”
我是斜倚在椅背上佯作困倦的,听弋准又去招惹那傻子,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抬头看过去,正碰上林熙峪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些落寞、寂然,又掩不去关切责怪,我叹了口气,借着阿奉扶持之力起身,清了清嗓音道,“我无妨。歇歇就好。小谅,阿奉,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原本是想今晚用了膳去铁六叔那儿走走,眼下被弋准盯得发毛,为安全计,我也便乖乖转回“迟苑”歇着,终归他和管昀绍明日便启程下山了,等他们走了再去寻六叔不迟。
许是昨日风哥许我的来日安稳太过醉人,也或许是借着三分酒意的缘故,我难得整夜好眠,第二日醒来时已然天光大亮。这才是我十年来第二回。
我揉了揉饿得发扁的肚子,迅速梳洗了一番,换了衣裳打开房门,一团肉呼呼的东西便砸在我腿上。
“师姐,你可算是醒了。”我哭笑不得地伸手把揉着眼睛抬头看向我的阿奉拉起身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怎么在我门口坐着,不去用早膳?”
阿奉鼓了鼓嘴,“我早就用过了,等师姐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