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得见
玉京,慕容府。
京城时已入夏,慕容府内栖月湖上的荷花接连成片,朵朵玉粉色的花苞在一丛碧色中盈盈而立,静静地等待着属于她们的盛放时刻。
“栖月碧荷”的盛景年复一年,然而慕容府却已物是人非。慕容夫人无心赏花,她在回府的第二日,便着人请旨,她要尽快入东宫探望慕容琬。
何妈妈在回京路上已知晓了秦伯谋害慕容大人的全部经过,她被吓得不轻,但她更担心慕容夫人的身子。自从慕容大人去世,安稳了许多年的慕容家就开始变得不太平,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诡异。
先是身为大周第一将军、武艺卓绝的二公子遇刺,而行刺之人竟是早应该在十几年前就死了的陈家嫡女陈墨语,紧接着,一封秘信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慕容夫人的卧房,信中不仅揭穿了慕容大人的死因,还道出指使秦伯下毒的竟是大小姐的夫君、当今的太子殿下!
这些事七拐八绕交缠在一起,何妈妈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她来自乡下,很相信怪力乱神一说,暗戳戳地觉得慕容家如今这样子,很像是被人下了诅咒,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更邪门的事发生,更不知会应到谁的身上。
何妈妈看着在佛前虔诚诵经的慕容夫人,眼中满是焦虑。夫人昨日刚进府,气还没喘匀,就急着要进宫去看大小姐。亏得她好劝歹劝,总算给拦了下来。慕容夫人听和妈妈的话,在府里歇了半日,晚饭时喝了碗浓浓的参汤,临睡前又吃了两颗安神丸,夜里睡得还算踏实。
不过,何妈妈知道,只要一日见不到大小姐,夫人就一日不得安宁。这不,自早上用过早饭,夫人就跪在佛堂诵经,现下都快到晌午了,也不见起身。她虽然知道夫人是借念佛安心,但照这么个念法,只怕还没撑到进宫,自己就先病倒了。
“阿弥陀佛!”何妈妈也不自觉地念了句佛号:“这可怎么是好啊~”
一日,三日,五日……慕容夫人在府上等了一日又一日,始终未见东宫宣见的旨意。往常少则一日多则三日,一定会有太监前来通禀,但这次过了这么久,却连个太监的影子都没见着。慕容夫人忧心如焚,日日差人过去打听,可小厮们回来都是蔫头耷脑,只说宫里的人每次都说的是同样的话,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多一个字都没有。
七日过去了,慕容夫人坐卧不宁,连佛都念不了了。她自觉心神都离了原位,满脑子都是梦里慕容琬泣血趴跪在地上,向她求救的样子。她越想就越觉得是真事,时不时就拉着何妈妈,问她琬儿是不是出事了?
何妈妈见夫人的状态不对,担心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她冥思苦想了几天,终于想到了个法子。她让慕容夫人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名义进宫一趟,等进了宫,见到娘娘,或许能够打探出一些太子妃的消息。
慕容夫人神魂恍惚,早已失去了判断,只要能让她见到慕容琬,什么办法她都愿意一试。这次宫里回复的倒快,不出一日便来了消息,说近日皇上圣躬违和,皇后娘娘日夜在龙榻前照料,因此将一切请安都给免了。
这下慕容夫人彻底慌了,见不到慕容琬,又进不了东宫,如今皇后娘娘也不见她。“莫非,莫非……”她越想越怕,整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再加上从朔州赶回京城,本就身乏体虚,终于,她在一日晚间睡下之后,第二天起来就不太对劲。
慕容夫人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下人伺候她饮水用饭,她能像往常一样反应,甚至还会挑食,洗漱如厕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除此之外,她就像是一个多年未睡过觉的人一般,总是昏昏沉沉地在床上睡不醒,眼皮半睁半闭,有时嘴里还会喃喃着什么。
一开始何妈妈没往心里去,以为夫人是疲累过度,只吩咐灶上每日备着参汤,给她吊着精神,想着过几日也许就会好。谁知七八日过去了,慕容夫人不仅未见任何好转的迹象,反而连饭食都吃不进去了。
何妈妈心道不好,赶忙让府里的小厮去请谢鸿大人。可等小厮到了谢府,才知道因皇上病重,谢鸿近日都宿在宫里,已有好些日子没回府了。幸好当时谢启晗在府上,得知这一情况,遣人去医馆请了一位坐堂老大夫,去为慕容夫人诊治。
老大夫给慕容夫人一把脉,便知她这病乃是忧思深重,以至心内郁结所致。他知道慕容府与谢家私交甚笃,便对何妈妈直言,他开的方子医得了慕容夫人的身,却医不了她的心。她这心病还得心药来医。
何妈妈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夫人的心结在大小姐那里,见不到大小姐,就是天神来了也无用。
……
东宫。
慕容琬已被禁足在宫里有月余了。由于一直未能见到太子,因此,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何错,为何要受此责罚?好在虽然是被禁足,但一应用度仍是按照太子妃的品级,并未苛减分毫。甚至乳母们还会带着她的一双儿女如常过来探望,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她不能再踏出宫门半步,而太子也再未来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