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得见
慕容琬明明记得,今年二月,在她诞下小郡主后,太子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喜极而泣。尽管他已有了多个子女,而这个孩子也不是两人的第一个,但太子仍像初为人父一样,激动得手足无措,差点将孩子掉到地上。
她清晰地记得,太子在她坐完月子之后第一次侍寝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情真意切地同她说,若有朝一日他登基为帝,第一件事便是封她为后,让她与他并肩站立在禁城之巅,接受众朝臣的叩拜。他要让她看着自己是如何治理大周,如何让这个国家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他还要和她做一对最为恩爱的帝后,在历史上留下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
那一刻,她看着太子真挚的眼眸,听着他如誓言般的话语,她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她被这一番言辞感动得涕泪滂沱,止都止不住,后来还被太子笑话了好久。
但被笑话又有什么关系呢?自从她在御花园中因避雨偶遇他而一见倾心,又得帝后首肯嫁与他做良娣,到她刚怀头胎便被晋位太子妃,再到如今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出生……这些年,两人一路行来,虽然有风有雨,经历过不少艰难,可,毕竟都过去了。
对于过去了的事,她不愿去想,也不愿再提。
旁人都当他是太子,都称他为“殿下”,只有她会在无人的时候,如同寻常夫妻一般唤他一声“瑞安”。没有人懂作为朱瑞安的太子,但她懂;没有人见过作为朱瑞安的太子在深夜时的痛哭,但她见过。她不仅见过,还曾将他拥进怀里,用最温柔的话语悉心安慰。
旁人看太子都觉得高不可攀,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只有她知道,在那副不苟言笑的外表之下,他不过是一个希望得到父亲认可的小孩,而这个小孩资质平平,还总是将努力用错了地方。
她愿意将自己所有的柔软都给予她爱着的这个男子,只要他以后克己慎行,不要再行差踏错。只要他们始终两情相悦,白首不离。至于一国之后,她从未想过,也从未将其作为自己人生的目标。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有多好!”午后,慕容琬独自立在院中,仰起脸迎着刺目的日头,心道。夏日的太阳晒得她薄汗涔涔,就如同那夜她被太子抚爱良久,直到最后两人都热汗淋漓……
一阵夏风吹过,带走了慕容琬的回忆,她的心里忽然变得空空的。
“太子妃已经站了许久,仔细中暑。”一旁的侍婢檀云关心地提醒道:“您不如回殿里歇歇吧。刚有小太监送来了好大的冰块,现下都盛在冰鉴中了,风轮也从库里取出来了。您若想用随时都可以。”
慕容琬听完,不禁讶异:“这才刚刚入夏,殿里还不算太热,怎地就用起了冰?”
檀云笑着回禀道:“听送冰来的小太监说,太子殿下知道您怕热,故而吩咐凌人早早将冰备上,省得您用的时候没有。还说您若是嫌凉,撂在一旁便是,不用再着人送回去。”
“太子?是太子吩咐的?”慕容琬将信将疑。
檀云用力地点点头,道:“自然是殿下,难道还是凌人们自作主张不成?”
慕容琬没再言语,怔怔地往殿内走。往年刚一入夏,太子便会催着她挪到含凉殿,偌大的宫殿只给她一人居住,而如今她虽然被关在这里,每日能去到的最远的地方便是宫门口,但从太子连这么小的事情都为她思虑周到来看,似乎并没有恼她。
“檀云,关于我被禁足之事,宫内可有什么传言?”她疑惑地问道。
“这个……”檀云正为她扇着团扇,闻言顿了顿,道:“太子妃有所不知,您这次被禁足,东宫上下都以为是您身体抱恙,需要静养。太子殿下不准嫔妃们前来探望,以免扰了您的清净,更不能妄加揣度。因此,宫内并没有什么对您不利的传言。”
“身体抱恙?”慕容琬眉头紧皱,她没想到太子竟找了这么个理由。若过段时间太子解了她的禁足,到时只说她身体康复便可,实在是留好了退路。
种种迹象让慕容琬感觉,她的这次禁足不像是太子在惩戒她什么,反倒像是太子在想办法避着她!
“可这是为什么呢?”她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