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

未及处暑，青帝对外以太后需避暑养生为由将其迁出皇城，派庆王李宸湛护送，又令百名禁军护卫，几乎等同于软禁。

李宸湛望着太后苍老的容颜，想起多年前抵达皇城初次见到她时，太后虽看上去威严，但对自己却总是和颜悦色的。

“皇祖母，暑气灼热，您且安心修养。”

太后抬起眼眸，浑浊的双目直勾勾地看过来，良久，扯出一个冷笑，随即神情又变得哀伤。

她闭了闭眼，声音好似从胸腔中发出的沉重叹息，“罢了，你走吧。”

门渐渐被掩上，将室外明媚的阳光从中割裂，李宸湛凝眸仰望天际，良久，长吸一口气，快步离开了这里。

处暑将过，青帝巡游的队伍正式启程，遥望渐渐远去的城楼，他感到久违的轻松。

此次出巡头一件事，便是与西海曲悠王会面，过去曲悠在东洲唯梁国马首是瞻，这些年随着周国国事日渐稳定，青帝大力推行贸易，而梁国朝政内乱不断，逐渐式微，曲悠与梁国的关系变得日渐亲密。

数月前两国更是达成了战舰商贸合作事宜，曲悠王阿鲁文听闻青帝出巡一事，亲自来信邀请与青帝会面，会面的地点就选在西海渡，周国最重要的港口海城。

青帝想起身边侍卫罗枝是西海渡人氏，便问起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罗枝难掩兴奋地讲起故乡，平日里寡言的汉子这一刻仿佛也有说不完的话。

青帝饶有兴趣地听着他的讲述，不时好奇地追问一二，“为何西海渡有公主渡这样的别名，莫不是从前有哪位公主去过？”

罗枝怔愣住，有些尴尬道：“回禀皇上，确实是去过一位公主，但并非我大周的公主，而是梁国的海宁公主，也就是去世的曲悠王后。”

“海宁公主？” 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被从记忆深处唤醒，令青帝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正是，传言当年海宁公主的和亲队伍正是从和西海渡隔着一个丹江的梁国江城坐船去往曲悠的，梁皇帝派来的护送队伍只能送到江城，公主坐上船后见与故土越来越远，悲恸欲绝奏起古琴，如泣如诉，令本来平静无波的江面顿时乌云满天，下起瓢泼大雨。”

“公主的船无法行进，只得紧急靠岸到西海渡的码头，顿时整个码头电闪雷鸣，直到公主停止奏乐，才逐渐恢复平静。”

“公主见自己的到来给渔民带来了坏气运，深感羞愧，便命人给整个码头的渔民赏金，渔民为纪念海宁公主，就给码头取了个别名叫公主渡。”

海宁公主的样貌青帝如今早已没有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传言她曾是梁国第一美人，曾是梁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嫁到曲悠后一直没有诞下继承人，前两年因病去世了。

“大人，

见字如晤。

近日受曲悠王阿鲁文之邀，前往西海渡与其会面，听随行侍卫讲了公主渡的由来，其中不乏夸张的传言，故事里的海宁公主和你口中的公主倒是相像，我猜她应当的的确确来过西海渡。

今日说起她来，倒让我想起一事，那年你问我，你在酒后有没有同我说些不该说的话，我当时说没有是骗你的，但你放心，你说的那些话，我从来没向任何人说过。

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缘故，阿鲁文和海宁公主两人的关系似乎一直都不大好，海宁公主病逝后阿鲁文很快就立了新后，还定下了太子之位，也不曾听闻她回过梁国。

但你也不必自责，他二人阴差阳错的命运交汇并非是你的过错，即便当年不经由你点破，日久天长的，海宁公主总有一天也总会知晓真相。

不知为何，似乎最近常能从原本以为毫无关系的人口中听到有关你或是你周遭人物的事，像是某种寻宝的游戏，倒是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