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局
宋青竹最终是捧着骨灰罐回到寝宫的,武宁公主早早就在门口等着她,见她一身狼狈,心一下就揪紧了。
“青竹,你……”在看见宋青竹的眼睛下,武宁公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想抱抱她。
宋青竹后退一步,“公主,不可。”
武宁有些急了,“我安慰我的好朋友,怎么不可?!”
“皇上对我已经格外开恩,公主若是再和我这般亲密,皇上该生疑了。”
“他生他的!”
“公主……”宋青竹放软了语气,“我实在是太累了,你先回去,我休息会儿,好不好?”
武宁一听这话,断然没有再留在此处打扰她的道理,“那、那好吧。”说完,她又看了眼人高马大的侍卫一眼,“顾山,你就留在这里保护竹妃娘娘。”
顾山恭顺行礼,“臣遵命。”
等到武宁走后,如镜跟风霖便跑了出来,“娘娘受委屈了。”
宋青竹摇摇头,“委屈的不是我。”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怀里的骨灰罐上,想起今日她出行匆忙,没带够钱币,这些罐子都还是叶观尘帮忙买的。
“娘娘,我们把偏院收拾出来,立了牌位,设了灵堂,您就把亲族安置在那边吧。”如镜说道。
“也好。”
*
御花园亭台中,左丞相王石恩正和崇和帝对弈。
“皇上,叶观尘此人,绝不可信。”王石恩落下一子,白棋已成包围之势。
崇和帝心沉似水,即使在这风云困局中也不动声色,他凝神静思,忽而淡笑道:“王相又怎知朕信赖他?”
啪嗒一声,黑子落下,白棋开辟的疆土骤然出现了破绽,王石恩愁眉紧锁,缓声道:“皇上近日对他的那些要求可谓是百依百顺了。”
“哦?他的要求?你是指竹妃的事?”
“臣不敢妄言。”
“王相,你以前总说朕不懂变通,朕看你才是不懂变通的那个。”
王石恩执棋不语。
“你看他现在那样子,能在朕的地盘翻出什么花儿来?武功全废,成天就关在屋里念经。”说到此处,崇和帝忽然笑逐颜开,“你可知他当日是怎么来替竹妃求情的?他居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说可不可笑?朕当时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傻子。”
王石恩再落一子,大飞守角,“皇上,叶观尘在胥国向来以慈悲著称,他在我国潜心向佛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皇上不该在古丘国这件事上心软,竹妃现在满心怨恨,若有一日她得势……”
“放肆!”崇和帝猛地将手中的白子砸在了一旁的宫女身上,“她得势?一个连国家都没了的冷宫后妃?你是没见过竹妃近日的样子,说是守孝守得连命都没了半条,王相,你是瞧不起朕?还是瞧不起我们大梁?”
王石恩一听这话,惊得连忙下跪,“皇上息怒,是微臣失言了。”
“王相是直臣,你的话,朕是会听的,只是王相啊,放虎归山,首先放的得是虎,如果放的只是一只弱小的兔子,就算它归了山,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王石恩最终还是说出了心声,“竹妃自然不足为奇,只是臣惶恐叶观尘,皇上不要忘了,他连自己都下得去手,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是极为可怕的。”
“朕知晓。”崇和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棋子,“但爱卿也别忘了,他当初是因何而自废武功。”
为了他那被囚的妹妹。
“叶观尘这人有软肋,所以他注定成不了大事。”崇和帝说,“他为竹妃求情,无非也是想起了当年自己妹妹的处境,他有情,朕就许他有情,多情都行,朕怕的是他无情,爱卿你可明白?”
王石恩恍然,“臣明白。”
“更何况,朕可没说,放过竹妃,朕不过是给了她七天期限,让她好好守丧罢了。”
王石恩重新看向棋局,崇和帝的黑棋已经反败为胜了,不过一场游戏般的棋局,王石恩却出了一声冷汗,他恭敬道:“皇上英明。”
*
古丘皇室头七这天,宋青竹换下了素白孝服,而是从她多年未开启的随嫁木箱里,拿出了一套鲜红长袍。
不曾施粉黛的脸上也难得上了妆,尤其是眼尾的那一颗红痔,在红袍的衬托下,似乎更显眼了些。
她将玉兰型花钿贴于眉心,半张脸上画着诡异的蓝色花纹,看上去妖冶又古怪。
如镜和风霖守在灵堂外,宋青竹没让她们进去,也不想被她们看见自己这般模样。如果可以,宋青竹一辈子也不想以巫女的身份示人。
因为古丘皇室巫术只在两个情况下使用,一是祸乱人心,二是安抚亡魂。
前者乃禁术,只有至纯至善之人才能修行,起初,宋青竹还当这是个笑话,至善之人为何要修祸乱人心的巫蛊之术?直到她的母后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