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窃案只是一场表演拙劣的闹剧,但微拧的眉头却出卖了他,暴露了他有多不耐。
黑面官员乃是朝中二品公卿沈如昼,他的同桌官员自然都认出了姜姝华的身份,因了魏清秋在身旁,一个个见怪不怪,正要息了声行礼,待姜姝华摆摆手示意免礼方作罢。
那沈如昼却是倨傲得很,他面有冷色,瞄了旁边的魏清秋一眼,自忖很有经验地缓缓发问:“敢问公主殿下可是又为了魏少傅而来?”
“非也。”姜姝华随意扫了在场官员一眼,又安抚性地看向微红着眼眶的阿楚那,“本宫今晚买下了阿楚那,他便是本宫的人。本宫过来只是为作证,阿楚那并未偷盗沈大人的玉佩。”
沈如昼明显不信,“那玉佩是本官极为重要的信物,本官随身佩戴从不假他人之手,一个时辰前这群西域人来我房中献艺,他们离开之后本官的玉佩便丢了,方才才在这小子身上找见。人赃并获,若非是他,还能有谁?”
“本官知公主素来心仪魏大人,每次外出晏饮公主都要以不同理由来“偶遇”魏大人一番,但此事已牵涉大燕律法,公主还是别拿此事当引子吸引魏大人注意了。”
沈如昼语气不佳。
“谁都有可能,反正就不是他。”姜姝华心直口快,“阿楚那今日整个下午都与本宫待在一处,他只来过本宫房里,如何有时间行窃?怕不是有人看不得阿楚那好,刻意栽赃陷害。”姜姝华声调骤冷,逡巡了四周一圈。
沈如昼已很不耐烦,当他年纪大了不知道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么,小女儿家的□□都传到他这种老臣耳朵里了——文昭公主痴情追求魏清秋三年,情比金坚,立誓非他不嫁,又怎可能与一个坦胸露腹风流狎昵的男花魁共处取乐,还特意强调整个下午都待在一起。
“若真说是栽赃陷害,莫如说是有人自导自演。”
犯事的是阿楚那,而阿楚那的主子正好是公主,加上以往公主曾有过的言行,沈如昼意有所指,竟怀疑此事是姜姝华授意的,但他也不敢明说,“孰是孰非,下狱严刑审问一番便明了。”
他又转过头,看向一旁年轻的同僚,“魏大人,此事八成因你而起,你总得给本官一个交代。”
被点了名的魏清秋敛起心绪,放下酒杯,起身行了一礼,他清冷的目光沉沉望过来,“殿下,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魏清秋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可面上的冷漠和不得不隐藏起的厌恶都在加剧。
明明是询问,他陈述的语调却十分平缓,仿佛他内心已有结论,只待证实。
姜姝华神色坦荡:“当然有关。阿楚那不是小偷,本宫自然不可能同意让他下狱。”
“哦?但这里不是殿下您的一言堂。”魏清秋冷若冰霜,“明明是人赃并获,公主却非要保下此人。公主的决定,臣等无法动摇,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主既作为阿楚那的主子,自然也不该轻拿轻放,虽免他下狱之苦,但也应当对沈大人亲自跪下认错道歉。”
姜姝华垂下眸睫,似在思索,她看向阿楚那,少年眼里的委屈怎么都遮不住。
阿楚那明白,自己身份卑微,无论有没有做错,现在都该主动道歉才能平息事端,他嘴唇嗫嚅着正要上前,却被姜姝华一把拉住。
“魏清秋,你是笃定了本宫的人就是小偷是吗?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本宫的人道歉?”
姜姝华语气咄咄,“事情尚未查清,就不分青红皂白要人道歉,这里可也不是你的一言堂。”
魏清秋抿紧唇,罕见地彻底沉下了脸色。
在他的印象里,身为公主的姜姝华骨子里的傲气总是掺杂了几分无理取闹,她的喜欢亦是如此,往日她凑过来硬缠着自己时,他便不得不低头忍让,今日在如此情况下,只让那少年道歉已是退了一步,可她竟还如此不依不饶!
姜姝华一看他的脸色便知他动怒了,若是以往,自己必定会委曲求全认下那莫须有的错,但是今日,看见魏清秋的脸她便想起他在背后曾怎样批判自己。
“狗皮膏药”四个字在脑海里徘徊,狠狠刺痛着大燕朝金枝玉叶的自尊心。
姜姝华竭力压下乍然再起的难过,她苦笑一声,“魏清秋,还有一件事你先入为主地想错了——今日本宫本无意搅扰你与同僚的聚会。本宫是喜欢过你,但那都已经过去了。”
魏清秋负手立在原处,神色莫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姜姝华继续道:“喜欢一个人本是无错的,但或许是本宫用错了方式,让你反而讨厌上本宫,本宫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向你郑重地道歉,以后也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涩然的情绪充斥心间,她鼻音浓重,稍稍顿了一下, “另外,昨日你与我皇兄的对话,我都已知晓。”
“和亲是么,”姜姝华抬头望进魏清秋的眼睛里,终是释然一笑,
“本宫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