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疯

说完伸手确定般照他脸一抹，水滋滋的，可不流泪了嘛。

呈昱京一手紧攥酒杯，指骨捏紧泛白，也不知道轻重。忽地放了酒杯双手捂住脸，手心一片濡湿。

李勋卿拍拍他的肩膀，探头看他，安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呈昱京仅捂着脸，一直没动静。

他脑子非常混乱，闪过许多片段和很多声音，但仅一闪而过，来不及细细思索，又全消失了。

他抹了把脸，调整好情绪，不再猛灌酒，而静坐沙发前，看眼整个包厢，MV里的歌词都看重影了，他的眼睛不再清明，而像蒙一层磨砂玻璃，混沌又隐约清醒。

“这在哪呢？”说着就站起找门往外走，踉跄扶上门框，自言自语，“我得把她救活。”

李勋卿放下酒杯，跟在身后搀扶他，不过脑的问：“别忙着走，你现在这样，要把谁救活。”

他醉的快睁不开眼，扒拉他的胳膊，拉扯隔音门，似乎凭本能答话：“那女孩，救人被车撞，这么年轻，她爸妈跪我面前让我救，我得救活，她还要参加婚礼呢，这是大事，大事。”

喝醉酒的人就有一身蛮力气，他猛一使劲拉开门贴走廊墙面往外走，脑子昏昏沉沉，眼皮不听话直下坠，又说人死了要回家。

李勋卿送他回家到半路，身边烂醉的人突然清醒，问清去哪，夺方向盘要去桦栮街，李勋卿气的降下车窗，十二月的冷风呼呼往里灌，半道上吹得呈昱京酒下去了大半，又恢复冷静，掺杂酒气的冷脸又多了分慵懒。

停车时，李勋卿问：“你来这干什么？”

呈昱京闭眼良久，说：“等人。”

……

许蔚然本想用有男朋友的理由彻底拒绝薛扬的热情，没想薛扬说是家人要感谢，请她务必答应。

又意外得知她没男朋友的消息是呈昱京告诉的，呵，她有没有男朋友，用得着他说？

吃饭间，薛扬母亲极力撮合两人，对许蔚然表现出过度热情的好感。

吃完饭，薛扬又借机带许蔚然看电影吃了宵夜，一直到后半夜薛扬才开车将许蔚然送回家。

月色朦胧，十二月，天很冷了。

午夜的桦栮街通向筒子楼的一条道立满了昏黄路灯，停靠路边的几辆车也与平日没两样。

直到对面车灯打来，一辆眼熟的车从跟前划过。呈昱京坐在车里，静静的看车外后视镜。

车里人下了车，靠在驾驶座上的李勋卿，渐渐直起了身，看呈昱京。

路灯照耀两人，面对面说了两句话，看神情挺愉悦，特别是薛扬。而许蔚然脸上也相对轻松，告别后，她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转身走进筒子楼。

李勋卿揉了揉眼，再次看呈昱京，他开了车门，脚步虚浮地迈往筒子楼，身影颓靡。李勋卿赶忙开门下车，点了根烟尾随身后。

……

老旧的筒子楼没安装声控灯，狭长逼仄的楼梯间一团黑暗，寂静无声，短聚的手机灯光照耀范围很有限，而楼梯一层又一层的折叠看不到头，楼道回荡的脚步声空寂又响亮。却看不见人，却如影随行。

许蔚然上楼的脚步猛地停顿，但耳边逼近的脚步声却没停。她没敢回头，晃动的手机光投下的大片人影紧跟其后。她迅速迈动慌乱的步伐，一步两步，弯过层层的长条阶梯，攀爬上楼。

终于看到熟悉的家门，她两步并一步奔上去，喘着粗气翻找包里的钥匙。

金属锁扣反光刺目，灯光稀碎。她试了几次才插进钥匙口，拧动钥匙的一瞬，手臂被后方施力拉扯上半身旋即全身翻了个儿，背被大力一推贴上门。一系列动作中，钥匙连同手机掉到地上。

她不可思议地看对面，可眼前一片灰暗，仅分辨到一团粗重的喘气声。

待回神，鼻尖又凝聚了一股辛辣的酒气和烟草气，她抖动被牵制的双臂用力挣扎，她恐惧，耳膜传来的心跳鼓动如擂，她奋力挣扎不停撕扯。突然听到一声：

“蔚然！”

她动作猛地一滞，耳边的声音沙哑又空荡。在灰暗中，听着极力压制和愤怒的低吼，

“许蔚然！”

她身子下意识晃了晃，却被两手死死擒住两边肩膀，抬手轻柔的摩擦她的半边脸颊，从额头到颌骨。随后摸索嘴唇，描绘唇形。却一字一句狞吼：“许蔚然！”

“我在。”

楼道里一瞬间鸦雀无声，咫尺之前的脸互相盯着对方。

呈昱京小声嘀咕：“没错了。”

他探手一抱，梦呓般一声一声轻叫，头一偏枕上她肩膀，声音渐渐低了，朝她耳边轻唤：“然然。”像小孩子抱喜爱的玩具，备受呵护。

“然然。”他再叫，咕哝自语，“我是呈昱京，别害怕。”

“我知道。”

“你不知道。”他松开她，摇头，“今晚你和他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