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许蔚然瞥了她一眼，就明白了她没头没尾问的什么，并不打算瞒，承认：“对，提了几次。”

她把这几次两人从急赤白脸争吵到几度感情解冰她又趁热打铁把复合提到嘴边，甚至将最开始重逢不久登门感谢求复合都叙述了一遍，听完，陈晨不可思议地竖起大拇指，“牛逼。”

转念一想，不太明白，一言难尽的望着她，忍了没忍住道：“到现在还没结果，不太应该啊，要不你再回美国，看他什么态度？”

许蔚然无语：“馊主意。”

“你在美国工资高，就业环境也不错，医疗设备和政策基本完善，至少能干到安享晚年了。”陈晨意有所指，“我知道你挂念我，倒也不至于舍掉自个前程啊。”

“厚脸皮。”许蔚然怎么听不出她的试探，她对此向来不遮掩，但说透也没意思了：“你用后脑勺想想，我为了你吗？”

“为了我爸。”

“为了呈医生。”

两人异口同声。

陈晨垂眼啃鸡腿，唔声补充：“两者都有。”她想了想，不禁正色问，“你想没想过，如果这两者到最后的结果有矛盾，让你做取舍，怎么办？”

静默一瞬，许蔚然低头搓搓手，闷声：“算了，不找借口了，都是为了我自己。”

“我问你该怎么办？”问话直白，没留给她拐弯抹角的余地。

许蔚然一下一下擦指腹，不太想回答：“你干什么啊？”

陈晨听出她的抗拒，认了真：“我问你在干什么？”话音透了股严厉，这本是一场毫无波澜的平静对话，却被一方点明了潜在的危险，又因另一方的刻意躲避而不免擦出火星。

沉默半晌，许蔚然终是没再说出只言片语。

陈晨也没想把人逼太紧，便不再追问。索性从桌上摸起遥控器自顾看起电视来。

两人眼睛都笔直的盯着面前的电视墙，都没看进去。许蔚然收回视线朝旁侧看了一眼，陈晨盯着电视屏幕，嘴里嚼的津津有味。

“陈晨。”她叫她一声。

“说。”陈晨丢出简单干脆一个字，态度异常冷静。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先强调假设，声音不禁放轻，“还是想跟他好……”

“所以，你是想反过来追他一次吗？”陈晨看电视，目光笔直不朝她看，语调说不出的冷淡，“服气。”

“我试过放下他。”许蔚然肩膀垮下来，说：“做不到。”

这集节目结束，播放广告，陈晨收回视线，朝她看过去，“我也假设一个如果，如果你爸妈的事跟他家脱不开关系，那你觉得呈医生会心安理得地假装这件事从没发生，跟你在一起吗？”

许蔚然不说话了。

“或者这样说，跟他在一起你心安吗？”陈晨问完，轻叹气，又看不下好友这副进退两难的困窘，声音放缓，“如果你不介意，那就紧紧牵住他的手。”

其实许蔚然跟呈昱京的最开始，远在入校同窗前还更早了一段时间。

那年全国统一放暑假，许蔚然跟年轻的父母回乡下老家避暑，在溪水蝉声的乡村野地暂时居住。她天生寡言性子慢热，心里藏事久而久之多了份同龄人少有的早熟，对谁都冷冷淡淡。

唯独爱画画，天然的乡村简直是取景圣地，整日对着花鸟虫鱼描摹，那时也没正规报班学习，就凭天赋感觉描绘，画的倒也像模像样。

不知怎么就惹到了一帮村里的泥猴子，后来在学校碰见才知同去老家撒欢的一帮人。当时李勋卿这个小祖宗黢黑，大中午头顶着毒辣的太阳光腚在河里野游，一不小心就入了河边草地那的许蔚然支起的画框了，小姑娘不自在，立即收拾画框回家。

岂料被李勋卿发现了，一游二刨追上去：“你偷摸看什么呢？”

许蔚然沿河边闷头朝前走，装听不见。

李勋卿正闲出屁来了，仰河里朝对面高呼同伴：“把我裤衩子拿来，我在这抓到个女流氓。”

“你才耍流氓。”许蔚然停在岸边，低头不去看他，羞恼道，“我先来的。”

不一会儿，几个光膀子短裤衩的同伴沿河堤跑来，打头的呈昱京扬手扔河里的李勋卿裤衩子，他抓住背过身穿，这时候讲究了。

李勋卿利落穿好裤衩，从河里上岸，然后联合起来“找茬”，当时许蔚然每天被范青打扮的干净时髦，即便在乡下，依旧小皮靴蕾丝袜，裙摆不沾半点泥，站这帮疯孩子对面，格格不入。

李勋卿看看她，又转头看身后，李辰樱早被这帮人带的不顾形象了，同样穿着小裙扎麻花辫，李辰樱衣服都是泥，抱着娃娃一股家乡土气。

许蔚然背着画架，警惕瞪着人看，肤色白细，站阳光底下都透亮，她怕晒地往下扯了花帽。眉毛微蹙转身要走。

“嗐，等等。”李勋卿一伙人几步上前，前后左右站人把许蔚然圈在了中间，“谁让你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