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苦都不怕
这不是许蔚然第一次求和好了。
呈昱京隐隐觉得,这已是极限。
前几次的不欢而散,呈昱京心里有气,既气她当年甩他跟他妈的丢垃圾一样顺手,也气自己作践,没法子从心根上把人拔干净。
不见就好,真的,不见才好。
见了就身不由已了。
有些话生气时讲不出来,太软,不气了也讲不出来,没机会更没身份。
如今的此情此景,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那些心里话该往外倒就别捂着了。
呈昱京的眼神从茫茫海面收回来,整理思绪,半晌回应:“和好很简单,你提出,我同意,就成了。”
许蔚然茫然的问他:“你同意吗?”
呈昱京略略一笑:“但把和好这个词用你和我身上恰当吗?当初分手的原因如果只是性格不合两看相厌那还有的治,新鲜感过了也罢,这么多年怎么着也能重燃点火花。但咱俩之间是存在实实在在的现实问题,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还不限次数。十年前炸的那次让我郁闷很久,实不相瞒,再来一次我……”
他摇头,咬咬牙,说不下去了。
回头想想,当年她提分手,头也不回踹他跟踹一条狗,毫无顾忌。既没吵架也没任何虚头巴脑的性子耍,而是她权衡再三做的决定。
他承认,追根究底,当年那事是他家做的不光彩。
许蔚然的父亲许宁森出事前工作的那家药厂,呈家持绝对股份。假药致死事件爆发后公司股东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决定从维护公司利益出发,面对媒体宣称彻查此事责任追究到个人,还百姓一个公道。
说白了,就在找一个替罪羊,而这个项目从开始跟标到后期投入研究的许宁森,是当时最合适也最堵嘴的人选。
可这事终有破绽,众口难平,公司动了手段才压下药厂内外泱泱众口。事件发酵不到一周,舆论持续恶化。当时呈青山所在的公司董事召开发布会,简明扼要点明此事是个人非法谋取私利从中收取回扣,将公司各领导层全蒙在鼓里。但此事事关重大,公司管控不严理该罚。
话说的含蓄又到位,没急于推卸责任但话里话外又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骤然将舆论矛头指向“罪魁祸首”。
年轻的呈青山协诸高层,动用雷霆手腕,钱财疏通,人脉打点,人情世事做的万事俱备,他们在所有跟此事有关的各部门都疏通了关系,终于将大事化小,让公司化险为夷。
却让许家遭受重创,一步步把它推向妻离子散的悲剧。
那时许宁森知道自家女儿和呈昱京的关系,也知双方家长之间的矛盾,不该牵扯到无辜的孩子,就有意瞒下这事。
任谁也没想到,他的宽容,直接逼他上死路。
呈青山此人心思太重,年轻时忙于打拼事业对子女教育很疏忽,呈昱京初中前跟母亲在周家老家生活了一段日子,对他脾气性格形成有很大影响。
呈昱京也想过如果没那几年既苦又自由的日子,他是万万不切身理解到庄稼“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虽说痞气霸道不减,但纨绔子弟的劣根还真没有,吃得了剩饭也骑得了自行车。
他随了他母亲,看不惯呈青山冷血做派,利益跟前,一切都是工具。
许家出事,他也烦躁不安,多次找他沟通,无果。
呈昱京很无力,那段日子,他几乎想每时每刻守着许蔚然,既怕她想不开又怕她想开了。
姜不如老的辣,呈青山一只狡猾的老狐狸,耍起儿子也团团转,他跟呈昱京说的话,呈昱京转头安慰许蔚然,让她吃颗定心丸却没想咽下的是穿肠烂肚的毒药。
他对许蔚然说的是:
“然然,我爸松口了,会让公司把这事压下来。”
“病人家属会得一大笔赔偿金,公司承担。”
“等这事过了,我带你去我家,见见父母,咱俩事早点订下。”
呈昱京没那么多心眼,聊天的时候呈青山厌烦他在耳边叨逼叨,顺口敷衍几句,被他当了真。呈家根基深厚,医商不分家,从医从商从政的四下开花且枝繁叶茂。呈青山目光毒辣,心思转悠快,很快找人打听到了假药受害人具体信息,软硬皆施又准备了一系列充足的假证据,竟说动家属公开指征已濒风口浪尖的许家累累罪证。
有谁能比受害者的言论更有说服力,许宁森这把亏吃定了。
虽然最后,事件发酵引起省卫健委派专案组调查,并没发现许宁森非法谋取回扣的证据,免了牢狱之灾。但呈家这种含血喷人置人于死地的冷酷做派,令许宁森患上难以转圜的抑郁症和被迫害妄想症。成为日后他跳楼自杀的诱因。
更划开两人感情上的距离,成为了许蔚然心里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像有了裂纹的镜面,既能看到一张完整的面孔,随着时间加深,渐渐被分得四分五裂。
许父自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