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依旧还是那个酒楼，依旧还是那个吵闹不休的小孩，依旧还是那张熟悉的桌子，我和林风眠面对面坐着，连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双方情绪却是完全掉转了过来。

某个人在连喝了五杯水过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无比心虚地向我保证道：

以后我一定注意！昨天喝了酒，有点失控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

一说这话，气氛又更尴尬了几分。

我埋头喝了口水，强装淡定地点了点头，但心中早已风起云涌，恨不能站起来拎包就跑，先跑出两地里找个无人的角落捂住脸再说。

太羞耻了！

……

这顿饭简直是吃得极为艰难。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林风眠终于不再质疑我和沈轻则的关系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甚至在回酒店的路上，他还主动提起来要帮沈轻则买外套。

但我合理怀疑他并不是突然间就痛改前非变得胸怀大度了，估计还是抱着某种将功赎罪的心理。

毕竟当他提及“沈轻则”三个字的时候，表情一如既往的失控，下意识地咬住了后槽牙，无疑是暴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

秋日的午后，艳阳高悬，却带着一丝清浅的凉意。

电视机里播放着电影。

我盘腿坐在茶几前面，用林风眠的电脑登录了游戏，他半躺在身后的沙发上玩手机游戏，腿偶尔不老实地碰我两下。

周一的下午，南海滨空无一人。

我独自站在海边，有一竿没一竿地钓着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面平静无波，钓得我昏昏欲睡。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

我条件反射地看向电视机的方向，电影正在落幕，屏幕上闪烁出几个显眼的大字：送你一朵小红花。

赵英俊温柔中带着哀伤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送你一朵小红花，

开在你昨天新长的枝桠，

奖励你有勇气，

主动来和我说话。

……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我放下手里的鱼竿，从衣橱里翻出那件很久不穿的姑苏一梦。

林风眠适时将头凑过来，略有不满地说：

看到这个我就来气！你实话告诉我，你当时是不是为了故意气我，才给你徒弟买的？

我背着他砸了砸嘴，没有接话。

若真要论起来的话，我当时之所以送给猩红一套姑苏一梦，有一半原因确实是为了气林风眠，但还有一半其实是想借此疏离他，不再做镜与雪杀的影子。

不过我却不准备把个中缘由全盘托出。

主要是不想给他徒增烦恼。

于是我反问他：那《送你一朵小红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听了无数遍这首歌，只是为了解答一个林风眠随口抛出的问题，虽然后来我也大概猜出了答案，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那个答案。

电影片尾曲播放完毕，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帧，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风从窗边无声刮过，带起一阵落叶的窸窣。

身后的人撇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带着些宠溺的得意，忽而抬眸问我：

你真不知道？

我连连摆头，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他又笑了一笑，琥珀色的眼睛里盈出一抹亮色，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伸手轻轻弹了弹我的额头，挑着眉说：

你这个没良心的肯定早就忘了吧？但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你第一次主动哄我，在那之前，就算我气得下线，你也从来没管过我死活。

说着，他有些生气地瞥了我一眼，又要弹我的额头，抬手时卯足了力气，落下来却只是轻轻一碰。

属于他特有的温度在眉心延展开来，入侵心脏血液，霸占了灵魂。

我挪了一挪，将头枕到他的腿上。

静静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我好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看过他，大多数时候只敢草草一瞥，生怕多看一眼就要沦陷在他星辰一样璀璨的眼眸里。

该如何形容林风眠之于我的意义才更贴切呢？

大约就是，茫茫苍原里一块指引方向的路牌，漫漫寒夜里肆意燃烧的一堆篝火，寂寂长夜里刺破黑暗的一刹天光。

我笑了笑，抬手抚上他的脸庞。

他温柔回应，俯身吻了下来。

秋日的萧瑟在那一瞬间得以消弭，我深陷于天旋地转的眩晕里，周身被橘色的暖阳填满，舒缓的旋律在脑海中兀自响起：

送你一朵小红花，

遮住你今天新添的伤疤，

奖励你在下雨天，

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