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冬风徐来，草木郁郁，苑边白玉兰簌簌作响，竹帘深深，晃得里头鬼影重重，阴风在耳畔乍响。天色已有些晚了，太阳西斜，亭上的两只黄鸟轻盈飞起，拍着翅膀叽啾追逐而去。

马老三很不耐烦。

距离崇文馆的入学测试，只剩下，三天。

他家的俩个孩子这些日子，一直在师家私塾，本来放学时间是申时，但近一个月都是待到戌时才放学，晚上孩子们居然还躲在房里，不知在看些什么，一双眼都累得熬红了。

他悄悄看了俩孩子捧着东西，他虽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这并不是课本好么？

上头一堆奇形怪状的小人图样，但不得不说，还是挺精美的。

他看了下一旁的注解。“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配合着的图样是一个小人儿跪在俩个一男一女面前，再下一格是小人儿对着一个留着胡须的老人敬礼……………

还真是挺好理解的阿？

但终究是邪魔歪到！读书哪能是这么读的呢.......？这师家父女此局必输无疑。

但马老三想了想，就算自己赢了这场赌局，但他的孩子们一样没办法入学阿，可恶。

时辰差不多了，他要去接孩子了，顺道，必须去教训一下这对张狂的父女，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还害得孩子们考不上崇文馆！

马老三行至师家私塾忽被院子里一阵动静吓了一跳。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少女清越的声音传来出来，“大家，接着下句，背。”

“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马老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那个叫做师青阳的小娘子，笑眯眯地抚摸着孩子们的狗头，用慈祥的面孔威胁道：“诸位，很好啊，那么请继续保持，我们三日后，要是我在考场外知道有哪个小朋友背不起来，你们皮可得绷紧点啊。”

随后师青阳注意到了马老三，也继续慈祥地看着他道：“马老爷，到时候我们三日后见分晓。”

马老三顿时成了一棵霜打的茄子。

***

这一天，明灿灿的阳光照亮了大地，院里的梅花已经凋零一尽，细细寻去，还可以看到枝头结出的小小果子，清晨推门出来，地上已是厚厚一层，上得屋顶居高远眺，白茫茫一片乾净。

正是春光烂漫时。

师青阳踩着轻盈的步伐，随着师政罗一起到了考试学场外头。

外头家长人山人海，让师青阳不由得想起当年高考，家长在外等候的模样。

马老三领着一众家长等师家父女很久了，考试已经快结束了，其余的私塾老师们都是心惊胆战地等在外头，就只有他们和平坊的私塾老师还悠悠哉哉。

崇文馆的入学测验当天测验，当天公布可入学的人员，统共五十四坊，上百家私塾，考试学子总共五百三十六名，而能够被录取的人数却只有八十名。

马老三的眼珠子依旧死死盯着师青阳的脸庞，脖颈的青筋甚至因为气愤而微微耸动着，宛如一条嘶嘶吐信，随时准备啮噬猎物丶淬出剧毒的蛇。

“师家小娘子，若是我们几个的孩子没有办法入学崇文馆，你们父女.......”

师青阳只是哧地笑了一声：“马老爷，结果就要公布了，不如到时候再说？”

说着话的功夫，就见考场的大门打开，五百多位小孩儿缓缓走出。

他们一个个像是被雨水打萎了的花朵，看起来精气神全无。

接着远远地哼哧哼哧跑过来一名身着官袍的男子，他大声地一一将考中的学子名字与私塾名称给念出来，男子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在这寂静的场合倍显清晰。

“和平坊，师家私塾，张某某........”

“和平坊，师家私塾，马某某........”

“和平坊，师家私塾，林某某........”

师家私塾统共十五名学童参予此次的入学考试。

也是统共十五名学童，通通录取。

和平坊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家私塾的小朋友们欢呼：“噫！好！我中了！”“父亲、母亲，我中了！”

小朋友们这一头热闹成一片，那叫一个笑语喧天丶甚嚣尘上。

好半晌众人才从震惊中缓过来，轰然一声开了锅——不会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居然、居然、不是只有几名学童通过入学测验，而是全部！！！！！

家长们又冲过去放榜那头，仔仔细细地瞅了好半晌，在众人不住的催促声中一脸震惊地转过来看着师家父女，师政罗哼笑了一声，一拍自个儿胸膛，大拇指一竖：看着没？那是我闺女！

这时其中一名家长因震惊而无法控制音量，大声地吼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