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哗哗哗的雪水不绝，顺着黑瓦泼水似的淌下来，在檐下悬了一张晶亮的水幕。

此人是马老三的远亲，好似有功名在身，是个秀才。

眉间渐渐皱起来，师青阳彷佛想说什麽又忍住了，续慢条斯理道：“原是马秀才，那么不如让儿与您比试比试？”

“你个小娘皮以卵击石。”马秀才呵笑，“来，老子还不信会输你。”

马秀才大声道：“小娘子，不如我们在和平坊众乡亲面前比试如何？马某一介大好儿郎，也不好被大家说逼你们师家上绝路！”

师青阳闻言，掩下唇际一个微微的笑——她今日之心，如赴一场赌局，得封为胜，有十分胜算，今日便只有一分胜算，她也绝对不退。

但既然要比，她也要是那惊雷炸响的一记闪电。

“马秀才说得对。”师青阳皮笑肉不笑，“那便请众乡亲来此，儿绝不推辞。”

师家小娘子要与马秀才比试的消息, 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瞬息之间, 流窜于宫檐墙角，冲塞于人手口相接之间。

乡亲们来得很快，短短一柱香内，众人步伐带风地来到了和平坊的一片空地。

马秀才语气不乏满意骄矜之意：“诸位，这师家私塾呢，欠了咱们马家银钱，今日师家小娘子道，她一介弱女子的学识与马某不相上下，更能带着咱们和平坊的孩子们入崇文馆里头学习！”

“今日就在众乡亲面前，咱们来看看大名鼎鼎的魁元之女，到底实力如何！”

人羣中传出几声大笑：“作孽哟！马秀才可别太欺负小娘子了啊！”

“哈哈哈，切磋尔尔，不过一小女娘，也值得大伙来看？女子便好生在家侍奉夫婿便好，出来与人争什么风头呢？”

“哎呦，你不知道，这师家小娘子她夫君可是那小魔星叶玄英，他如今可不知在哪快活呢....”

一時之間，嘲笑师青阳的聲音不絕於耳。

少女脸上红红白白，神情变幻不定。

过了半晌，师青阳秀美的脸庞一片凝肃，意味深长的拉长了语调：“儿先来提问，请问马秀才，儒家核心思想所提到的仁，可是出现几次？”

马秀才哑口无言，这都是什么人才能记得？

师青阳：“有109次之多。那么请问，忠恕之道该当何解？”

众人哑然，这般精细的数字，此女不简单啊。

马秀才：“仁者.......先难而後获，可谓仁矣。”

师青阳态度温雅：“儿更觉得，应当是，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请教秀才，六德何解？”

马秀才：“智丶信丶诚....”

师青阳：“智丶信丶诚丶仁丶义丶忠。且六行是：孝丶友丶睦丶姻丶任，恤。六艺是：礼丶乐丶射丶御丶书丶数。”

马秀才自视甚高，怎受的这般被小娘子折辱，当下面色煞白，浑身发颤，急欲诉忠言。

马秀才：“仁政说！你且说说仁政说何解！”

师青阳轻轻一笑：“其首要之点是“制民之产”，要求实行“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勿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师政罗喝彩：“幺儿说得好！”

师青阳：“.....我谢谢你爸。”

“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於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师青阳眸波静冷，淡淡道，“马秀才，继续吗？”

面如土色，马秀才嘴唇灰白，摇着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两人就历法一问一答，问者固然信手拈来，答者亦准确迅速，毫无滞怠，可见於此极爲精熟。

周围众人不知所然，皆听得一头雾水，却只见师政罗亦面色由思而怔，由怔转惊，由惊而喜，先後几度变幻，几乎难以自持。

师青阳掠了一掠秀发，螓首略偏，与马秀才一来一往，皆是站于上风。

少女的长眉轻蹙着，一字一字的念典籍，声音回荡在长秋殿里，带着略显空旷的回音。

眼见时机成熟，她道：“大伙都看出，儿确实有资格任教了吧？至于各位的孩子们，所谓因材施教，这两月，我务必会让孩子们都安生学习。”

人羣散开，场面一片冷寂，众人无不犯难。

眼前的小娘子连珠带炮似的与马秀才对峙，这些文学思想简直把他们给绕疯了，他们确实听不懂，但、但………好像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儒家………思想？

好像很厉害，果然魁元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啊。

人群中有人赞一声“妙”，爆出掌声与称赞：“如此才学，此女非同寻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