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在东隅厅憋了一肚子气的李存勖刚回到自己的宣政殿，脚还没跨入门槛就听见了碧蝉的声音，风风火火朝他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不不好了殿下！”

她指着梨香苑的方向，急得汗都出来了：“梨妆跟水姐姐打起来了！”

李存勖一听这话一个头两个大，满脸阴郁道：“我就不该回来……”

他深知这两个人水火不容，除了他又没人能拦住，抬脚就往外面走，宣政殿距离梨香苑不到一箭之地，行至半路，老远就听见俩小宝贝在骂街，简直不忍卒听。

“贱人！你就知道作狐媚子样勾引殿下！”

“你敢打我！殿下都没打过我……我跟你拼了！”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殿下就是打了你你也没脸说！”

李存勖默然扶额，仰面叹息道：“我的天……”

究其原因，问题还是出在了李存勖身上，单给水清芬带了一盒燕支斋新出的口脂却忘了嘱咐她低调行事，水清芬少不得在梨妆面前得瑟了一番，梨妆是火药筒脾气眼里哪能揉得下沙子，两人骂着骂着文斗转武斗，等李存勖赶到时一个衣衫褴褛，一个披头散发，尤其是梨妆那小泼妇，居然在水清芬脸上抓出了一道沟，看得李存勖心里直滴血。

李存勖到底是有震慑力，一声喝令止住了战斗。

那两冤家即使跪在书房地上也不老实，乌眼鸡似的瞪着对方。

李存勖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步，烦躁地走了几个来回又转过身，面沉似水，冷笑道：“怎么不继续了？来，我看着你们打，看今天谁弄死谁。”

水清芬捂着被挠的惨兮兮的小脸就哭开了，眼泪汪汪地瞅着他：“殿下！您要给我做主啊！”

李存勖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爱慕虚荣、轻狂炫耀，今天这事还不是你挑的头？”

梨妆听了这话心里别提多舒畅了，她自己骂一百句都不低李存勖这一句的杀伤力，一时得意忘形转过脸来嘲讽水清芬道：“活该，一有事你就哭哭啼啼，这下不管用了吧？”

李存勖气得肝颤，回头怒喝：“你也给我闭嘴！看看你那副不知悔改的样子，素日里张牙舞爪，吆五喝六，这宣政殿到底我做主还是你做主？你还敢打人了你？”

梨妆一脸委屈，急忙申辩道：“我没有！”

李存勖又气又想笑，最后勉强绷住一脸的严肃冷漠，一俯身捉住了梨妆的手腕，咬牙切齿道：“指甲里还套着血丝，你还敢狡辩？”

梨妆跟垂耳兔一样矮下了身，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最后李存勖道：“看来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们了，简直无法无天，给我好好跪着反省！”

他说完举步便走，想出去转一圈透口气，今天一天不知是怎么呢，早上在东隅厅就夹在蔡轻衣、刘玉娘那两人中间受气，结果回来倒好，梅开二度了！

他快走出门了，忽然又想起一事，转身道：“你们两个给我分开跪，别粘在一起。”

一夜晚景，待到次日天明，李存熙早早就溜进海棠苑了，迎面刚好撞上心心念念的顾冰月，心跳都快了不少，舌头罕见地打结了，满面带笑道：“月姐姐晨安。”

顾冰月一见他就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语气疏离客气：“熙表弟，有何贵干啊？”

李存熙自动无视她的退避，还伸手拉住了人家的袖子，面上一派人畜无害：“姐姐要不要去通文馆转转？毕竟我家才是姐姐的正头亲戚嘛。”

顾冰月仔细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斟酌片刻道：“待到辰时我们叫上研妹妹一起。”

李存熙脸色忽变急忙道：“阿妍昨天去过了，况且小孩子就该多休息嘛，姐姐，我们走吧。”

面前的少年撒起娇来分为可爱，但顾冰月碍于往日听到的传言心中一直设防，被缠的没办法这才妥协道：“好吧。”

李存熙心中窃喜，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他欢欣鼓舞，一路上都在跟顾冰月套近乎，奈何对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

李存熙扫兴之余又不免被激起了胜负欲，他好久都没遇到这般难搞的女子了，他那双黝黑发亮的眸子盯着身侧皎洁如月、清冷似雪的姑娘，恍如鹰隼盯着自己的猎物，看着如履薄冰的兔子一步步跳入陷坑的过程，真是刺激啊。

通文馆离节度府并不远，坐落于天宁街尽头，乘轿也不过两刻钟时间，李存熙偶尔在宽阔的街道上遛马，撒开了跑来去只在咫尺之间，为此李存勖不止一次教训过他。

且说到了通文馆，顾冰月随着李存熙从朱雀南门进去，直达金谷厅，李克宁并不在，过了约一刻钟秦姜才姗姗来迟，掐着半拉眼角看了顾冰月一眼，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脸色才稍微和缓一些，抚着鬓角于正堂落座。

顾冰月上前屈膝福礼，恭恭敬敬地道：“甥女冰月拜见舅母，舅母福寿安康。”

秦姜闲闲品着入了色的枫露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