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海棠苑里共四间轩室，苑如其名，中间有一棵华盖如伞的西府海棠，花瓣重重叠叠灿若云霞，丹砂吐蕊，胭脂流金，恰如一位身着红装的绝代佳人。

院落中的四间轩室分别是琉璃、秋露、荼蘼和梅榭，轻衣知道顾冰月素来喜梅，故此将梅榭留给了她，自己搬进了剩下的荼蘼轩，秦妍和金梦鸾热情地帮她收拾屋子。

收拾完毕，三人刚坐下没多久便来了位客人。

秦妍身边的侍女青柠跑了进来，向屋里三个人福了一礼，道：“小姐，金小姐、蔡小姐，外面来了一位姑娘，说是要拜访你们几位。”

青柠的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一声娇若莺啼的女子声音传来。

“几位姐姐好，多有叨扰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轻衣悄悄观察身边的两人，金梦鸾一脸的无所谓，倒是秦妍，眼波微一流转似是有几分不悦之态。

轻衣向门口看去，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扶住了门框，继而一位面若桃花的娇俏女子迈步进来了，容貌清丽秀气，随云小髻高高挽起，额前垂着齐刘海，耳根边也留了齐耳短发，发髻上饰以几朵淡雅的蓝色小花，穿着一身蓝粉相间的齐胸破裙，臂挽一条蓝色碎花披帛。真个如花似玉、说不尽的千娇百媚。

金梦鸾先开口了，淡声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进府这几日倒未曾见过。”

那姑娘微微一欠身，道：“小妹是刘侧妃的侄女，小名玉娘，近日听闻几位姐妹进府一直想着拜访，不曾想今日才得闲，还请姐姐妹妹们不要见怪。”

秦妍微微一眯眼睛上前一步，凝起一丝笑意：“刘姐姐这说的什么话，你我都是客，哪有见怪之说，按理应该是我和轻衣去拜访姐姐才对，姐姐既然说这话就是在怪罪我们了。”

刘玉娘脸上笑容一僵，继而很快恢复了自如神色，从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包裹来，搁在桌上打开时只见里面有三只四寸见方的小木匣，刘玉娘特意将中间一只塞到了轻衣手里，这才道：“小小心意还望姐妹们笑纳，娘娘千秋还有些时日，以后大家少不得要多走动了。”

刘玉娘走后三人看着几只木匣陷入了沉默，最后是金梦鸾先开口：“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小年纪就会收买人心了，倒是不简单。”

秦妍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一左一右两只匣子上，韶光潋滟的脸上略带讽笑：“不见得，恐怕是她身后之人想打探我们的虚实……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给王妃娘娘祝寿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秦妍说的不错，因为王府中几位公子都到了议亲的年龄，六公子前不久又丧偶，世子妃之位更是遭人觊觎……刘侧妃坐不住金銮殿也在情理之中。

金梦鸾点点头，一指甲弹开了其中一只木匣的盖子，只见里面是一支普普通通的金镶玉发簪。

秦妍瞥了一眼就笑了：“就这个眼光还想竞争世子妃呢，我要是二表哥都不会正眼瞧她。”

金梦鸾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回首就去掐秦妍鹅脂软玉般的小脸，语带笑嗔：“你呀，这张嘴就不带饶人的。”

秦妍笑着一闪身去看一直沉默寡言的轻衣，道：“奇怪，她为何单单把那一只匣子塞给你？莫非另有深意？”

轻衣脸上看不出多余神色来，只是恹恹道：“无甚紧要，她喜欢争由她去好了。”

秦妍掩唇一笑，满是揶揄地道：“别人说这个话我还信，你说的我却不信。”

轻衣自然是听懂了她言下之意，只装做糊涂，可脸上燥热一片，急忙道：“哎呀，我懒得跟你饶舌！”

海棠苑这边暂且不提，单说李存勖，一路风尘仆仆进了宣政殿，早有小丫头捧上了铜盆、胰子等净手之物，李存勖见那人面生，边洗手边问：“梨妆呢？”

小丫头还未及笄，梳着对称的丫髻，额前留了一撮刘海，眉心一点朱砂痣，跟年画里的赐福童子赛的。

李存勖没忍住微微一笑，小丫头连忙垂低了头，脸上两坨没晕开的胭脂更红了，磕磕绊绊未语先羞，声音低的李存勖费半天劲才听清。

“梨妆姐姐睡中觉呢。”

李存勖不再多问，转脚就往书房走，冷不丁背后有人摔帘子出来了，火／药炮仗似的冷哼道：“殿下有了好人伺候着，还提奴婢这贱名做什么？没的给殿下添堵，何苦呢！”

这一下就给李存勖洗耳朵了，转而一笑：“姑娘早上吃了硫磺硝石不成，我这刚进门谁又给你气受了？”

梨妆倚着门框暗咬红唇，两点水眸只盯着李存勖：“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李存勖笑着摇摇头不再理她，径自进了书房，耳边又听见梨妆的声音，这姑娘小辣椒的劲儿又上来了，阴阳怪气道：“既然要伺候倒是跟着进屋啊，在一旁边端茶倒水、研墨裁纸的不比倒洗脸水强？赶明儿你连水清芬的活儿都抢到手了，我才服你呢，改口该叫你一句‘姐姐’了。”

那小丫头已经带上哭腔了，低低嗫嚅道：“奴婢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