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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云修的手半垂在元白的臂腕上,视线越过元白看向被侍仆抬起上身阖眼脸青的娘亲,茫然无助地发愣。
“儿媳,去搭把手,去看看你婆婆,别让她出事了!”阮氏哀痛到脚底发软,直立不起,只能托付家里另一个女人,“修儿有我看着,你去照顾一下你婆婆好吗?”
元白顿了一会儿才应下,双手无情般从云修身上抽离,她脸上失去了柔和,静默地可怕,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而侍仆眼中的少奶奶是在云府混乱一团中最冷静沉着处理事情的人,好似还有少奶奶没有流露出一丝崩塌的情绪,就能支撑起云府,这天就不会塌下来。
“春晴大夫走了吗?”元白蹲下摸了一把云薛琴的脖子,皮/肉之下血脉还在跳动,只是呼吸急促困难,顺势下滑用劲拽开紧束的衣领。
“应该还未走。”侍仆立刻回道。
“请她立刻过来。”元白待云薛琴呼吸平稳,脸色不再这般青紫,才使唤着侍仆一起把她扶到侧屋里的床躺好。
可苦了春晴大夫刚诊断完云少爷,又要匆匆给云夫人把脉看病,“云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劳累,再加上急火攻心一时急晕了,我开个清热——”
元白一听到婆婆无碍,就没心思继续往下听了,兀然打断大夫的讲话,追寻自己最在意之事,“我夫郎他为何小产?他没摔着,怎么会流呢?”
“云少爷是身体虚弱才流胎的。”
元白皱了皱眉头,“他刚怀上胎儿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他体弱?”
春晴大夫为难的笑了笑道:“这怀孕之事就是这般难以预料,胎儿依靠父体汲取精血养分生长,本就是损耗身子。男子小产也不一定是摔着或者吃了不该吃的,无缘无故流产也常见,只是我没料到云少爷气血虚弱成这样。少奶奶你若是着急要孩子,恐怕要等云少爷的身子调养好才行,不然怀上了也难保住。”
“我不着急。”元白面色冷峻,她甚至不再想要,延续血脉对她而言不及云修的一张笑颜。
“少奶奶你不着急就最好了。”春晴大夫实在少见不着急要孩子的妻主,“这两年最好别让云少爷怀上,他身子亏空得厉害,怀上对他没有好处。自然也不耽误你们妻夫行房,只要记得事前给云少爷服用避子药就好了。”
“避子药对他身子无害吗?”
“在下特制的私药不仅无害,还有滋养的作用,少奶奶不必担心。”
元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春晴大夫离开后,云薛琴很快就醒过来了。
元白见她醒了,走到她床边打算说一下便想立刻回到云修身边。
“婆婆——”元白话音刚起,就见云薛琴忽地老泪纵横,她是个极其厉害的商人,很难让人想象走遍四海的大商人也会有这般脆弱的时刻。
“唉,我不该着急呀,也许我们云家就没有这个女儿命女儿福。许是我日夜思念心切孙女,惹恼了修儿肚里男孙不高兴,他自己就跑了。我不该怪修儿,要怪怪我,没一碗水端平,孙女孙子都好……”
云薛琴清醒之后就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她到底也是心疼云修的,元白顿时对她少了几分嫌隙,开口劝慰道:“婆婆你别多想,大夫说云修是身体弱才——”
云薛琴抹去叫人笑话的眼泪,双眼逐渐变回以往的凛冽威严,只是落在元白身上已然亲近许多。
“你瞧我年纪大了,这个家也越来越难撑起来,也许今后要靠着你,修儿需要你,云府茶庄也要依靠你支撑着。”
“你和修儿今后还会有孩子,所以你千万不能因这一个孩子困入其中,郁郁寡欢。”
她今日丧失的可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怎么连难过的权力也好像都被剥夺了?
“茶庄今后的账本都交给你了。”云薛琴猛然咳了咳嗽,面容虚弱疲惫得很,她仍继续嘱咐着元白,“明日要会面西南商行的商贾,我恐怕是去不了了,你同刘管事去,有她在也出不了什么错,必要时也可自己做主。”
元白僵然颔首,声线平稳,“好,我明日会去的。”
一张沉重的巨网忽然压在元白身上,她没有逃离,也没有挣扎,眼睁睁看着它把自己如枷锁般束缚。
夜已深,云修仍在她怀里小声啜泣,无法入眠,元白手掌轻抚他消瘦的脊背,颤栗的皮肤下掩藏着无尽的哭声,此刻她心底空荡荡的哀愁。
丧子之痛,她甚至不能为丈夫分担更多的痛苦。
“别哭。”元白亲吻他的眼睛,咸涩在嘴里绽开,“若是哭坏了眼睛,我得……我们得有多心疼?”
云修抓着她另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嗓音破碎,“她还没在我肚子长大,怎么就……走呢?”
手指曲张覆着柔软,这里已经没有她们的孩子了。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元白轻声安慰。
“你,你会怪我没有把宝宝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