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棠溪先生这个人我也听说过!神神秘秘,行踪莫测,据说市井当中没几个人见过他真正的样貌,而他的画呢,也只从童家商行一月一开的书画舫里流出,所以若要查他的话,郎君你该从童家商行入手!”
文瑄邀功似的堵在贺臻身侧,而他叽叽喳喳发表完这一通长篇大论,换得的是贺臻拿起画轴的“当头一棒”,贺臻力使得轻,出声却凶:“这还用你来告诉我?我是要让你去查,不是让你在这跟我耍嘴皮子。”
“郎君,有话好好说,动手做什么?”文瑄揉着并不作痛的头,忍不住嘟嘟囔囔,“你直接说就是了,你说了我不就去办了吗!”
文瑄扭身便要离开,贺臻当即扬声阻拦道:“慢着,让你现在就走了吗?你这年纪越大,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
“脾气大也是跟郎君你学的。”文瑄定住脚步回声犟道,贺臻又以画轴敲了敲桌案,文瑄看了看他的眼色立刻收声,贺臻这才继而道,“别贫嘴了,我问你,最近这段时日,可有什么生人入我的寝殿?”
因着贺臻的话,文瑄的脸垮了下来,他开口时怨气十足:“郎君你在说什么呀,你跟我开这种玩笑可就过分了!你就是信不过我,信不过府内守卫,也总该信得过囡囡吧,虽然豹园和你的寝殿有一段距离,可这明月轩才多大点地方,她那么大一只豹子,也不是吃素的啊?!”
文瑄的回答与贺臻所想的一般无二,所以他毫不讶异平声道:“别激动,我不过随口问问,我信不过你,那还信得过谁?”
而待他三言两句安抚完文瑄,贺臻眉梢微挑又道:“那依你来看,近日钟娘子她在府中可有什么异状?”
“娘子?娘子能有什么异状啊?她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晨昏定省去向郡主请安,料理府中内务,便没有其他的……”文瑄想当然开口,但话说到一半却又迟疑起来,“不过,近日娘子倒是有些变化,但她那变化这也称不上异状啊。”
贺臻扬了扬下巴示意道:“说来听听?”
“娘子刚入府那段时间,不是向来白日里不休憩的嘛,郎君你还记得吗?你那时候在寝殿里补眠,她就在中堂内料理杂事,但这最近这段时日里,娘子她突然开始午歇了,午歇时分也就是未时,寝殿里就不许人入内打扰了。”
文瑄嘴巴不停,腿脚也不停,他边说边在原地打转走来走去似在分析:“招月同我说是因为娘子觉浅,若被打扰便难以入眠了,我觉得这也不算是什么异状,春困夏乏秋打盹,娘子刚入府面子薄不好意思休息,现在适应了所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厢文瑄还在替钟知微合理行径,那边贺臻却是毫不犹豫打断了他。
“啊?”文瑄没反应过来,贺臻又不带感情色彩地补充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午歇的?”
文瑄虽然不明所以,但对着自家郎君想当然是实话实说的:“就最近这段时间,在郎君你张榜寻画之前。”
墙角不会平白无故生出来蛛网,恰如蜻蛉不会无故低飞。
事出反常必有妖,贺臻一直这般认为,因而在问询完文瑄的隔天,本不是休沐的日子,他却早早还了家。
午后的明月轩日光正盛,或许不过是他疑心病发作,错怪了钟知微,可总得亲眼瞧瞧,查过了才能下定论,贺臻步子迈得不紧不慢,一路上却也没遇着什么人。
正如文瑄所说,似是怕人扰了安眠,寝殿的门窗紧闭,庭院内无人声,极静极安宁。
贺臻没有扣那门扉,更没有直接推门而入,毕竟是他自个的院子,自个自打出生就住了十余年的寝殿,没人比他更了解这院子构造了。
他顺着窄窄的院墙,绕到了寝殿侧面的雕花窗处,那六角龟背锦的窗棂纸他毁起来毫不手软,随便折一根枯枝便就划出了一道可供他往里看的裂口。
他寻的这处窗,正对的便是寝殿内安放那些箱匣之处,而他往内望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箱匣,也不是箱匣旁的嵌云石圆桌,而是这时候本该午歇着的,钟家娘子的背影。
她一身碧色襦裙,未着大袖,在圆桌前坐骨紧贴着座面坐得挺直,钟知微后腰处与圈椅之间似垫了个软枕,与此同时,因着抬手握笔,她的右侧的肩胛骨较之左侧,也扬得更高。
贺臻轻轻咂舌,他眼底兴味盎然。
他向来随性而为,逢着古怪之处就便不会轻易放过,原本想着这事轻易结不了案,可初初试探便得了这等大收获,是贺臻自个也没能想到的。
毕竟他只消目光稍挪,往其他处再随便瞧瞧,就再明晰不过了。距离所困,他确实看不清钟知微所绘的是什么,可圆桌上物件可是摆了满桌,软毫硬毫、梅花盘碟、乃至各类的颜料胶矾,这些可一样都做不了伪。
连点成线,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无论是先前钟知微对这寻画的上心,还是她对那棠溪先生的袒护,都足以叫他疑心,他诚然最先怀疑的是二人有所往来,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