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被绑了
概长得尖嘴猴腮。
身上的泥塑被烘烤至裂了缝,大仙抬头看了看,只见身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油纸,颈窝下塞着满满的肉桂香料,也还算齐全。
想来妖怪们喜欢吃半生不熟的,锅里的食物骨骼活络,还没闭眼就成了案板上待宰的清远鸡。
大仙翻着白眼,朝着妖怪们啐了口唾沫,湿沥沥的泪水涂花了脸,她丧心病狂地嚎叫着:“太岁逆行,流年不利。”
一面荷叶兀地遮住了她的视线,隐约中,听见一阵阵清灵的嗓音从洞外传来。
有人在喊“朝儿,朝儿……”
真是苍天有眼啊,她风大仙今日注定命不该绝。
风枝枝麻利地清了清嗓子,也不管“朝儿”是谁,张嘴就喊:“姐姐,姐姐,朝儿在这,速来救我,朝儿要被妖怪吃了。”
耳边突然略过一丝风,拂开了盖在风枝枝面上的荷叶,那股子淡巴菰香又一次凝在了大仙的鼻尖,是那个光看戏不救人的缺德少年。
洞中的小妖怪们须臾之间消失不见,从朝指缝间的红丝缠成了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入了风枝枝耳际的那尊装饰头骨的眼眶中,只是那骨头与先前相比多了几片腐肉,牙床轻颤,好似能说话。
大仙捕捉到少年寡淡的神色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可真真是铁树开花。
逆光中,洞口处,气喘吁吁的女子面容柔美,眸中清淡似幽翠,她发间绾着淡红色的霓纱,喜红嫁袍素裹,袍角涂抹着稀稀落落的湿泥,像是一位堕入魔障的谪仙,只是那粉腮上印着几道深深的血痕,眼中浸满了担忧。
大仙抬起头,咧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在二人之间来回探看,她挑眉偷瞄了一眼从朝,不由得想起了瘸腿刘皮影戏中的唱词:“美娇娘痴痴寻情郎,凄凄艾艾诉恋肠。”
扯开嗓子刚想要发出杀猪般豪爽的笑,一把匕首突然暗暗抵住了大仙的颈子,从朝看着她,没有说话。
“朝儿,你受伤了?”
那女子站在不远处,凝着从朝苍白的侧颜,稍稍顿住的眼角轻轻撇着从朝身旁那具半腐的白骨。
他却并不看她,眼睛只是盯着大仙那张糊满了香料的脸。
为人十六载,大仙的脸皮厚得堪比羊油饼,只是这小孩看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窘迫感像是一把火折子瞬间从大仙的脖子烧到了耳根,她撩起嘴皮,奸笑着又一口咬上了从朝横在她头侧的手腕。
大仙抬起头,想要窜逃而出,看见不远处身穿嫁衣的女子焦急地朝前踱了一步,心中狂笑,没料到转头就被一记手刀劈得眼花缭乱。
这狗崽子,竟然玩阴的。
意识渐渐虚晃,大仙只听见那臭小孩喊了一声姑姑,随之便头一偏,嘴一歪,一头死猪就此昏死了过去。
夏,炎日灼人,泾朝上京南晋城中,叫卖摊贩个个面如锅中醉蟹。
大仙坐在铁笼中,手中拿着一把木棍,棍尖戳着几张烧焦的黄表纸,是路遇白事发丧,她戳来耍的。
那日醒来,她无端端被关进了笼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罪魁祸首正悠哉地坐在马背上,像是一尊入了定的神仙像。
她骂他时,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随之,便故意走坑洼不平的土路,马蹄子搔了大仙一脸泥,那小孩儿肚中尽是坏水儿。
只是从朝身旁的一匹棕马上,身穿侍卫服侍的鱼及时不时回头看向囚车,他始终不愿相信,寻找已久的驱妖师,竟然只是个年方二八的姑娘。
而大仙,此刻正不顾形象地扣着鼻孔,瘫睡在囚车中,毫无一丝姑娘家的矜持模样。
马车绕过一户人家,大门上贴着封条,大仙扭头望了望,认出那是前些日子闹鬼的李家。
一阵阴风挠过,风枝枝瑟缩着胳膊,有些胆寒。
前日山中遇险,大妖“禁魂”掌控的傀儡分明就是李家主人们拼凑起的残尸。
半个时辰后,大仙已在笼中睡着,马车停在李府侧门,几个壮汉跑了出来,一见笼中的物什,有些迟疑,偏头看向了从朝。
门外聚着几个乞丐,见从朝衣着矜贵,扑身向前讨要赏钱,要钱也就要钱,几个年纪小的不识眼色,扑到大仙面前挠她腕上的那根镯子。
从朝回头,眉间微皱,指节顿了顿,随即从腰间捉了几只碎银。
一时间,银钱宛如天花乱坠,乞丐哄抢,铜臭味儿砸了大仙满头满脸,壮汉顺势提着她的四肢,向着府内走去。
司农院卿李甫府内,白灯笼高悬,一只狸猫站在大堂的红柱下,细细舔着爪尖。
周围静得可怕,供桌上燃着锡箔黄符,经衣纸扎。
一池相隔的大堂中,赤红泼墨渲染的地狱让风枝枝瞳孔一滞,挣扎着想要甩掉被钳制的四肢。
李甫的尸体跪在自家大堂对面厚重的府门后,门闩抵住了他的颈子,夏日高热,蝇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