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锁(二)
荡开,即便是失败也有如此大的功用吗?张印不禁这样想。
可他明白温三最厌恶别人多话,便只道了声:“……多谢温三姑娘。”
延长生命么……
这可比一只木猫有价值多了,但是:“温三姑娘说有两件东西,但在下这些年送给姑娘的玩意儿,除了这只猫,姑娘都不曾收下……”
“你要去见刘妙云。”回应他的是一个肯定句。
“……确实如此。”
“想没想过,她已经嫁人了?”
“这再正常不过。”
“那你去作甚?”
“……去看看。”
张印眼中并无惋惜,只是怀念。
怀念这十几年,他记忆里唯一的温暖。
因此他没有怨言,如果他过得不好,她能过好也是慰藉,于是这些年积攒的爱意与入骨的念想沉淀成一句——看看。
“你要送她的东西,”温三转过身往外走,“我要了。”
“可是……”
“放心,你们都死了,我再来取。”
似乎当着别人的面说“死”,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但温三说出来,并不让人觉得冒犯,貌似只是陈述了一件事,无悲无喜。
…
到潭州的时候,北平的冰雪已然融尽了,这南方的景与冰冷的北方截然不同,春意盎然,举目青山,生机一片。
这是离乡数十载以来,张印头一回回来。
“这里以前很热闹的。”张印靠在船舱,自顾自说:“小时候,我很喜欢来江边,拿着木头,一刻就是一天,妙云那时候也都陪着我。”
“到了吃饭的时间,母亲就会派人来找,有时兄长会亲自来找我,同我说,又有几日不去学堂了……”
他的声音很低,站在两步开外的温三都听不清楚。
她摇摇头,走出船篷,在岸上的人群里巡视一周,很快看见了想找的人。
那女子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要大一些,三十出头看起来却像是四十来岁,一身浅黄色粗布衣,虽然不值钱,却也干干净净,那眉眼却不似皮相那般苍老,温柔带水看向江面。
女子在看到温三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这便是给她送信的姑娘了,果真像她说的,人群里最显眼的就是她了。
她推开一旁看愣住的人跑上前去,“姑娘,请问……”
“在里面。”温三打断她,径直走上岸。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什么声响都没有,温三怕出事便又进去了。
只见女人一点点擦拭着男人的尸体,没有哭,甚至嘴角带笑。
张印死了,即便有温三的药,他还是熬不过天命。
他满怀希望,却还是死在了去见心上人的路上。
“温三姑娘,谢谢你。”女人的声音不像在这水乡长大的,却像漠北肆意的风沙。
也是,一朵娇滴滴的花儿,如何在父母厌弃,亲友断绝的情况下,一个人熬过十六年悠长岁月?
“我等了阿印十六年,如今,终于回来了……”
温三指了指角落的盒子:“他送你的礼物。”
刘妙云倾着身子拿过来,是一把鲁班锁。
“张印路上说,他送你的第一个礼物,就是一把鲁班锁。”
“……是啊。”
第一件是,最后一件也是。
刘妙云看着锁,像是回到了过去。
“你按一下底儿上。”
刘妙云不容多想,已经按照温三说的做了。
只听咔嚓一声,原本可以拆卸的鲁班锁竟像个机关盒一样打开,露出中间一个黑孔。
“这是……?”
温三耐心解答:“如你所见,一个机关。”
“底下的开关再按一次便会发射毒针,他怕你以后受人欺负。”
“他以为你成亲了,怕送个机关盒给你,会让人生疑,于是费了些时间,做了个逼真的鲁班锁做盒子,若是不按开关,还可以做正常的锁。”
久别重逢她没哭,见到尸身她没哭,但是听到这句话,刘妙云却忍不住了。
“你好傻……”她扑到张印身上,“谁能欺负我啊,傻子!”
他已经这样累了,却还要费心为她做这精细的活儿……
这世间难以圆满的男女太多太多,他们便是其中一对,可是她又觉得他们是如此幸运——十六年不相见,却十六年不相弃。
没有见面,甚至不能打个照面,连书信也断绝了,只是守着十几年的回忆,却从未放弃对方。
她大口呼吸着空气,那些年因为不嫁人与父母断绝关系的苦闷,因为喜欢一个阉人的传言让她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渡过的十六年,好像都不值一提了。
“阿印……”
“这些年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