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皈依
力飘过寒霜远洋,轻飘飘落在砖瓦、窗纸,和温暖的肌肤,渐渐消融。
楚玖宁爱雪,因为雪在艺术里是罗曼蒂克的象征。
她愿意为这一生只开一次的花驻足,欣赏。
只是雪夹裹着雨,淅淅沥沥地打湿着她的衣裙。
楚玖宁拿起画板想躲雨,却见殿堂内僧人们正在诵经,不忍打扰,因此踌躇着进退两难。
就在此刻,一柄油纸伞为她庇出了一片天地。
楚玖宁似有所觉地回眸,先引入眼底的是握着伞柄的那只手。
骨骼感明显,却肤色冷白,青筋隐绰可见,显得格外修长有力。
她视线循着干净的指尖上移,看见男人淡色的唇,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
他站在风雪中,长身玉立,如同高山上清绝孤傲的雪莲。
额上绳结仿佛是圣洁的象征,压抑着所有属于人性的贪与欲。
雨水打湿了他的半侧肩膀,他却恍若未觉,只是低眸敛目地凝视着她,面上神色不辨喜怒。
“......谢居安。”
许是前不久刚从大哥嘴里听过这个名字,如今时隔六年,楚玖宁缓缓念出时却丝毫不觉晦涩。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恍若隔世,又仿佛就在昨日。
楚玖宁上前一步,裙角擦过僧袍,相触处的雪悄悄融化,渗入布料中,染上了彼此的体温。
两人相对无言,静默。
楚玖宁想的是,相较六年前,如今的谢居安更加清冷出尘了,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谢居安注视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孩,看见的却是他前半生的滚滚红尘。
11点整,铜钟敲响,悠远的钟声回荡在云雾缭绕的山峦间,惊醒了两位梦中人。
谢居安退后半步,将伞倾斜向楚玖宁,平静道:“贫僧已皈依佛门,俗名早已抛弃,施主可唤贫僧玄清。”
楚玖宁这才注意到谢居安的一身僧袍。
念经的文僧是一身灰衫,他的是沉静凝重的藏青色 —— 只一眼,楚玖宁便确定了他就是惊鸿一瞥的背影僧人。
...... 想必也是江阑口中的貌美高僧。
不得不说,谢居安的骨相的确占尽优势。剃发后的谢居安,五官冲击力着实称得上摄人心魄。
僧袍贴合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身躯,严丝合缝,却无端透出一种禁忌感。
又或许是因为楚玖宁曾见过谢居安眼尾泛红时的模样。
情态与这身僧袍大相径庭。
楚玖宁上上下下打量着谢居安,轻嘲道:“怎么,我是毒瘤吗?跟我分手后直接看破红尘了?”
谢居安并未答复,只是依旧平淡地重复了句:“玄清。”
楚玖宁忍着气说:“行。玄清大师,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谢居安,又或者说是玄清,面上如神佛般脱俗,只是避重就轻道:“贫僧出家是佛的指引,施主不必多虑。”
他这幅样子把楚玖宁气笑了。
这算什么?穿个僧袍,剃个度,他倒是把他们的过去抹杀得轻巧干净。
怒火殃及美景,连罗曼蒂克的大雪都变得面目可憎了。
楚玖宁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那被断送在雪地里的鲜活生命。
大雪和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玖宁冷冷问道:“是吗。侍奉佛前要六根清净,玄清大师你真的能问心无愧?”
面对楚玖宁堪称越界的提问,玄清并未动怒:“贫僧只是一届僧人,担不起施主口中的大师。”
楚玖宁并不允许玄清退让,反而得寸进尺地步步紧逼。
“分手后你为什么还来我家楼下找我?”
“在我出国那天为什么要给我打11个电话?”
“刚刚为什么要给我撑伞?”
她微仰着头,盯着玄清的眼睛,仿佛要从双眸看进他的心间。
楚玖宁一字一顿道:“谢居安,你放不下我。”
可惜,这一个又一个咄咄逼人的问句并未如愿给这位僧人染上更多情绪。
玄清静静听她说完,逐个击破:“前尘往事何必再提。我佛慈悲,为淋雨的施主提供遮蔽,是贫僧力所能及的小事。莫因善小而不为。”
迎着楚玖宁的视线,玄清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
楚玖宁看着他不染尘埃的样子,升起一阵冲动。
从前的她可以将清冷出尘的谢居安勾入爱河,如今自然也有自信让高僧玄清为她破戒。
“佛恕众生。既然你一心向佛,我要是对你犯了什么错,想必你也不会介怀?”
楚玖宁向来任性骄纵,也对信仰了解不深。
毕竟现代社会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