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皈依

楚玖宁想过和前任再续前缘。

重逢后才发现，别人是破镜重圆，她是引诱高僧入凡尘。

***

今年隆冬分外寒冷，山麓处雾霭连绵，古老的云见寺矗立其中，庄严而肃穆。

楚玖宁身着浅色羊毛长裙，鸦羽般漆黑浓密的眼睫凝上细雾，立于佛门圣地前给江阑发语音。

“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江阑，你最好祈祷那个和尚真像你说的那么帅。”

热气呵出口的一刹，顷刻在凛冽寒风中化为透色白烟。

楚玖宁臭美地放弃了温度，如今冻得鼻尖泛红，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纤白指尖紧了下怀中画板，认命地无声叹息，迈腿走进这巍峨的寺庙。

谁料，误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小庭院。

木桩错落排序着，十来岁的小武僧们眼神虔诚而坚定，招式整齐划一。

一名僧人立于庭前，身姿挺拔修长，素色僧袍愈发衬得他雅致脱俗。

“左手肌肉绷紧，下盘要稳。”

他监督着小武僧们，嗓音淡雅温润，威严而温和。

楚玖宁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已经能从中窥得修行者的清落风骨。

即使年纪尚小，小武僧们也并未懈怠，呼吸声与拳风呼啸之声回荡在空气中。

猛虎出山、鹰击长空的招式已成雏形。

在挥洒汗水的这些年里，料想小武僧们将铸就钢铁般坚韧的身体，一如他们坚定的内心。

案上的香炉飘荡着祥和又禅意的气息，而小武僧们用拳脚交织出的壮美画面，恰恰便是武术和禅意的完美结合。

楚玖宁不便打扰，悄悄离去走向佛堂。

她却不知，自己转身后，那名僧人曾回眸，静静凝视着她的背影好半晌。

***

香客心诚，奈何天公不作美，寒风中的寺庙内人烟稀疏。

寥寥香烛供奉于台前，香烟缭绕袅袅，淡淡檀香萦绕于鼻尖。

几位身着灰衫的僧人正清扫着寺庙，经过楚玖宁时，均会放下手中杂物，直身单手立于胸前，平静地道一句佛语。

“阿弥陀佛。”

在这片宛若桃花源的仙境中，楚玖宁不免为自己的贪恋美色的动机升起几分窘迫，随后又默默把这份愧疚赖在了好友江阑身上。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品德高尚的美术家，眼里看到的美色能叫美色么？艺术素材罢了。

不过须臾，楚玖宁便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托词，心安理得地找起了江阑口中的高岭之花帅哥僧人。

她浅笑着和路过的僧人们还礼，目光在他们身上停顿片刻后，就礼貌移开。

僧人们自然是气质独特的，有种不被凡尘俗事困扰的淡雅高洁。

但毕竟僧袍颜色寡素，又没有发型做修饰，骨相及面部轮廓便被凸显了出来。

简而言之，长相如何，一眼便见高下。

反而是方才那个武僧的背影，令楚玖宁有些心痒。

与第十位僧人还礼后，楚玖宁感觉自己被冻得没有直觉了，抱着画板仰头。

明明才11点不到，应是天气最好的时候，天空却灰蒙蒙的，泛着一层郁色。

不过楚玖宁更愿意称之为，颇具莫兰迪色系的素净。

不论是温度骤降，还是天空灰沉，想必都是应了天气预报。

—— 初雪即将来临。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优良品德，她将画板暂放一旁，捻了三炷香，倾身点燃。

星星火点闪烁，楚玖宁定定看了两秒，随后阖眸许愿。

一愿家人，大哥不再整天蹙眉，老楚长命百岁，祁妄就...... 勉强祝他不再那么讨人厌。

二愿事业，画展筹办一切顺利，不被小人祸害，客源多多益善。

三愿爱情，爱情...... 爱情。

楚玖宁一时顿住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许第三个愿望。

不过，她并没有考虑太久。

香烛折断了。

她挑下了眉，只是静静把香烛插进炉泥里，连同夭折的那支一起。

饶是楚玖宁并不信佛，也知晓这不是什么吉兆，却并未太放在心上。

佛门广大，却仍难渡无缘人。

可楚玖宁贯来便是个缘分浅薄的。

跟人如此，跟佛也不能免俗。

但那又如何？

只求神佛不努力是徒劳功，只努力而不求神佛，却未尝不可以成功。

人这一生，命运终归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楚玖宁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为自己先前和老楚因命运而展开的抗争合理性添砖加瓦，而初雪便是在这一刻降临的。

雪花栖于云端，盛开后借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