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枭为鸩(4)
一滴汗珠从沈明枝鼻尖滑落,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明枝僵硬地转身免了她们的礼以后视死如归地睨向已经走出来的谢晏清。他的眼神就像冰锥一样寒冷刺骨,作揖行礼后冷声道:“臣,见过皇上。”
沈明枝紧张时耳朵会红的快要滴血,她鼻尖渗出薄汗,指节泛白。
“免.....免礼。”
沈明枝有预感,要在《傀儡女帝乱世生存手册》里加上一条:不要随便站在墙角偷听。
艳阳里的沈明枝面红耳赤,眼神飘忽不定。仔细看,肩膀都在颤栗。纤长而浓的鸦睫垂下时,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她的衣袖有浅浅的灰尘,谢晏清定睛一看,她紧攥着袖口,袖里露出纸张的一角。
沈明枝的身材娇小,仰头看谢晏清时总有一种不安感。他的注视与现代的男凝不同,是真正充满压迫与危险的一种审视的目光。
“陛下,臣僭越了。”谢晏清上前牵起沈明枝的衣袖“好心”地为她扬去灰尘,沈明枝一惊就要把手收回来,谢晏清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扯。纸,就从衣袖里掉了出来。
沈明枝欲哭无泪,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谢晏清捡起那张纸,沈明枝自暴自弃地靠在墙上,这次又会是什么死法?她心想着。
谢晏清身子前倾,一袭藏青色交领直裰。
沈明枝在嗅到他身上的檀香时猛然抬颌,谢晏清的眼睛是天然的狐狸眼。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明枝。
“死奸臣?看来陛下对臣的意见很大呀。”
沈明枝偏过头去,“我不是在说你。”很苍白无力的辩驳。
谢晏清却不打算放过沈明枝继续逼问道:“那皇上说的奸臣是谁?臣不才,斗胆为皇上分忧解难。”
沈明枝尴尬一笑,她连那些官员长什么样都记不清,哪儿说得上名字。谢晏清敛眸道:“陛下,方才......”
沈明枝抢先开口,“我只是恰好路过。”谢晏清不语,只继续用眼神施压。他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沈明枝的雪颈上,惹得她一阵颤栗。沈明枝退无可退,后背抵着冰冷的墙面,她思想挣扎了一会儿,无奈道:“听见了一点。”
“听到了多少?”谢晏清循循善诱道。
“先帝从谢家抢走了什么东西。”沈明枝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他。蕊浪翻涌带来一片清香,谢晏清忽而仰首凝眸望向风中摇曳的玉兰树。
谢晏清的衣摆被风吹起又垂下,他仄首,双眸冷的犹如霜雪。明明是极为平淡的声线,却叫人听了胆寒。“那陛下觉得,此物,该不该拿回来。”
沈明枝紧抿着唇,“爱卿若是要,我自是会替先帝给你。”
“错了。”谢晏清说道。“是,还给谢家。”
谢晏清缓步踱向沈明枝,他微躬身在她耳畔呢喃道:“谢家满门的性命,该还。抢走的物什,该还。谢家替先帝打下的江山,也该还。”
沈明枝无时无刻不再被那压迫感所缠绕,宛若蟒蛇缠身,叫人窒息,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碾碎。
天气不算太热,却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汗珠从她鼻尖滴落在地面,晕染开来。
谢晏清面向沈明枝,弯下腰与她平视时,毫不掩饰眼底的恶意。他想要杀掉她,实在是太轻松太轻松。就好像,一只狼轻而易举地可以猎杀落单的初生羔羊。但一击必杀往往索然无味,要让先帝在九泉下魂魄不安,就要让他最宠爱的女儿成为笼中雀,成为掌中物。再让她祸害江山,不顾百姓死活,酒池肉林最后为万世唾骂。
若她不听话,则做惩罚。
沈明枝低着眉,那一缕乌发飞扬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爱卿,这句话并不是毫无道理。”
谢晏清细看她几眼,肩膀都在颤栗,不过是强撑着想要维护自己那可悲的君王尊严罢了。“陛下说得对,但又不对。此话对世人而言是劝诫,对臣而言,是笑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定强求。”
谢晏清声线微凉,看沈明枝煞白的脸色薄唇轻勾作揖:“臣,告退。”
谢晏清走出去许久,沈明枝都没有回过神来。她的心险些被吓停。“死奸臣。”她吐出这三个字。
皇帝远没有电视剧演得那么风光,至少沈明枝是这样觉得的。
她抬手抚过宫墙上的红瓦,细细的感受着那些裂纹与粗粝。
几日后,慕歌班师回朝。
她身着战袍,高束的发英姿飒爽,发间有一根桃花木簪。据说,哪怕是在战场上,她也不会将这木簪拿下。
她生的颇为清冷,眉眼间有凛冽之意。抱拳跪下时声音清冽,“末将,参见皇上。”
沈明枝用余光暗自打量着顾良辰,见他眼神幽暗戏谑便又移开视线去看谢晏清。
他目光灼灼像是要将她盯穿了一般。
此次给予北狄重创,不但收复了失地还得了北狄阿史那部最为富饶的一座城池。过了那些君臣虚礼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