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他把那句话讲完了。

他说。

“林芷，新年快乐。”

——

三天后，听实开学。

刚开学一周，几乎是正月十五刚过没两天，举国哀痛，一条新闻占据了所有媒体报社的头条板块。

某个周日的早晨，所有人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各自的生活，听实8点准时播报每日早间新闻。

今天播音员的一口机械播音腔都染上了点别样的情绪：“我国外交部部长林清礼在其组织参与的S国撤侨行动期间，于去年9月25日失联，近日在S国边境搜救发现，其与其妻我台记者沈栖相拥而壮烈牺牲的遗体……”

“据悉，两人相拥处底下，原护着一个六岁男童，在对最后一批华侨采访时，有群众说……”

华侨群众：“就当时，当地的反动士兵已经追到我们身后500米左右的地方了，身边就全是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所有人都死命地在往前跑，林部长和沈记者就走在最后面，是林部长发现S国边境的一个守卫漏洞，他让我们往那个地方跑出去，自己带着一群子弟兵啊，就迎着枪林弹雨往和我们反向的、有一群敌人的方向逆行。”

坐在自家沙发上的六岁男童哭哭啼啼地说：“我是跟我妈妈走散了，是叔叔阿姨后面又发现我后赶过来把我抱走，我跑不动就是叔叔抱着我往那边冲，后来……

记者安慰道：“我们不说了，不说了。”

男孩摇摇头，说：“妈妈说要讲好英雄的故事，才能成为英雄。我想把英雄的故事说出来，我不怕的，我想让大家都知道。后来……叔叔就被打死了，他的心在流血，抱着我就往前倒下去了……

“那个阿姨，那个阿姨，那个阿姨就只跟叔叔说了一句话，然后叔叔就不动了，阿姨就边哭边把我从叔叔身体下面拉出来，带着我继续往前跑，没跑几步阿姨也倒下了，她教我求生的办法，告诉我往哪边走，该怎么做……然后，她爬回去找叔叔了。我就继续往前跑，跑过了那个石碑，我就滚下去了，醒来以后我就在医院了。”

孩子母亲早已泪流满面：“这几天其实是我一直在引导孩子，让他把他所看到的事情都讲出来，我希望他能克服恐惧，不能因为壮烈的牺牲而留下阴影，”

“他还有一点漏说了，”孩子妈妈拿来纸巾给自己和小男孩擦眼泪，“那位沈记者说，如果他能有幸他活下来的话，跟一位比他大十岁的漂亮姐姐送一张纸条，我们至今没有联系到林先生和沈女士的女儿，所以我们接受这个采访，也是希望通过这个途径能让那位小姑娘看到。并且我个人觉得，英雄就算落得个战死的结局，也不该沉寂消逝于沙土。

妇女拿出那张沾满血迹的牛皮纸。

那上面写着：妈妈不后悔，我相信你爸爸也是。死亡不代表着离去，它更代表着我们对你的爱变为永恒。

播音员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6.8万在S国华侨，最后一批已于昨日23：08分到达上洛，本次从筹备到实施行动共历时七个月的S国撤侨行动……圆满成功。外交部部长林清礼的追悼会将于本周日早上9：00在上洛举办。”

至此，林芷再也绷不住直接冲出了教室。

教室外面早有一群人挡在门口，全都拉住了她。

乔萱拽着林芷：“冷静点！林芷！”

“你他妈要我怎么冷静？！”林芷目眦欲裂，挣脱开束缚，走到许静面前，“许老师，我要请假，去上洛。”

乔萱极力阻止：“不许！你他妈给我一个想不开死在路上怎么办？！”

“林芷，”顾彼沉沉地叫了她一声，抓过林芷的手，把她紧攥的手指一点一点抻开，“逝者已逝，节哀。我陪着你，咱们慢慢熬。”

林芷扣紧了顾彼的手，委屈又崩溃的瞪着顾彼。

许静也说：“是啊，老师在这呢，要不你这几天跟我一块住吧？”

突然，传来了一道成熟男声：“让她去吧，我带她去。”

所有人的动作一滞。

“陆先生？”许静疑惑地看着陆栩尘，问道。

陆栩尘颔首致意：“我是她父亲的同事，让她跟我一起走吧。”

最终林芷就被陆栩尘带走了。

在飞机上，林芷还见到了秦拂衣。

秦拂衣一见到她就上前抱住：“节哀顺变。难过就哭出来吧，我也很难过失去了你妈妈这样一个知心好友，昨晚哭了一宿。”

林芷抓着秦拂衣的大呢，埋在她肩上，从低声啜泣到崩溃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