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
了一回。再伤心也无济于事,她们终归帮不上忙。迎春只住了一晚,就回去了。也只有她们姐妹几个,并宝钗,送到二门上。家里两位太太,难道对迎春的处境真的一无所知?自然不是。去年迎春家来,也不是没在王夫人面前哭过求过,只是王夫人并不愿意过问罢了。
迎春自然是隔房的姑娘,可探春也不是王夫人肠子里爬出来的,自打探春懂事起,就处处奉承这位嫡母,她明白,自己将来的终生大事,是捏在这位嫡母手里。只是到了如今,探春却没法再说服自己,看在自己往日处处遵照太太的意思的份上,王夫人便会善待于她。只盼着宝钗能看在往日她也处处帮衬的份上,今后她的终生大事,在太太面前,当嫂子的宝钗,帮她说一二句好话。只求不要像迎春那样,五千两银子就抵出去,便是福气了。
回了郑家,两位兄长与两个弟弟都还未归家,郑夫人笑着说:“他们要用了晚膳才回来。”同黛玉讲:“你大哥大嫂去他先生家拜年了,二哥二嫂回你二嫂娘家去吃满月酒,把你两个弟弟也带去了。”
郑家两个庶出的儿子,均比黛玉小,大的那个,拜在郑家二嫂的父亲名下读书,和郑二嫂的幼弟同年,一处读书,关系极好。
黛玉是知道的:“那今儿便让我占便宜了,独我一个,陪父亲母亲用饭。”
郑大人喜得抚须点头:“难得清静,我们一家三口能安安静静吃顿晚饭。”
郑夫人:“天寒地冻,很该多喝一点热汤。羊肉、牛肉都易燥火,偏京中的天气也干燥,我跟厨下交待,让他们今儿准备鸽子汤,这个时候,应该上锅熬了。”说罢,就打发自己的大丫头春梅去厨房看看。
郑大人回书房去了,郑夫人陪着黛玉,一路朝怡园过来。
怡园是郑家专门收拾出来给黛玉的小院子,院子虽小,只有正房三间,并东厢房两间,本该是西厢房的位置,叠了假山,假山上盖了一间亭子,亭子地势高,可以领俯看整个郑家宅园,题为伴月,故而叫伴月亭。
当年郑夫人原有一个女儿,只是未养到三岁,便夭折了。这处小院,本是留个女儿住的,可惜没有福气。如今给了黛玉住,倒也算是圆了郑夫人的心愿。
进了怡园的月亮门,郑夫人才问:“可是有什么事,我看你家来了,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黛玉有点不好意思,她不习惯背后说人,只是郑夫人也不是外人,是她干娘,把她当女儿疼,她想了想,才说:“王大人病逝,表哥表嫂都没有服小功,家里太热闹了。”她不提王夫人,那是长辈,更由不得她说嘴。
郑夫人拉着黛玉的手:“傻丫头,你只是借住的亲戚,有什么好不安的。”她对黛玉的性情不说了解的一清二楚,却也差不多知道黛玉的品性,黛玉既然清楚不妥当,那就不用她来多说了。娘亲舅大,荣国府始终是黛玉的外祖家。至于荣国府与亲戚间如何相处,这些一概与他们郑家没有干系。
这次登门拜访,也是因为黛玉的缘故。荣国府与郑家以往并无交恶的地方,如今有了黛玉,正常走动,方才合情合理。只是不留下用晚膳,也是表明一个态度。他们与荣国府既不是世交,又不是正经的亲戚,若是留下用晚膳,则过于亲近了。
二人进屋,夏梅已捧了热茶过来,她原是郑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之一,自认了黛玉做女儿,郑夫人便将她放到怡园来,黛玉来郑家时,有什么事情,只管交待夏梅去办,也方便。
夏梅年纪比雪雁还大两岁,倒是与紫鹃同年,虽然原来是服侍郑夫人的大丫头,却从不拿大,此时奉了热茶,便下去帮雪雁,二人一同收拾,归置黛玉带来的东西。
雪雁对郑家已经非常熟悉,每每黛玉过来,都是带上她。衣柜里有些什么衣服,都是知道的。如今打开衣柜看,多了几身新衣裳,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夏梅姐姐,这是给我们姑娘做的过年的新衣裳吗?怎么上次不顺便让人送过来。”
夏梅如何不懂她的意思:“往常又不是没做过。每季的新衣裳都是有份例的,过年额外多两身。太太说,不过几身衣裳,要是送过去,倒显得我们家里轻狂。荣国府又不会短了姑娘的衣裳穿。”她将衣服挂进衣柜里,打开旁边的柜子,取出两个匣子来:“这是给姑娘打的新头面,才是正经值价的。你啊!”
两个丫头一边聊天,说各自过年的情况,发生了什么趣事,一边收拾。这边厅堂里,黛玉也正问:“母亲,上元节前,家里只怕有许多亲戚朋友要走访,我在家里宴客,真的不妨碍吗?”
郑夫人笑了:“有什么妨碍。我们在京里的亲戚,真正亲近的这几家,便是请了来,将花园留给你们姑娘家玩,谁还能介意了不成。”
黛玉也随着郑夫人去过陶家,以及郑夫人的表妹所嫁的光禄寺少卿姚家,的确都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小事的人家,当家夫人也好,两家的姑娘也好,虽性情不同,却都是疏阔爽快的。
郑夫人:“难不成,到今天,你还没把自己当这个家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