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8)
赵知陵以为她有什么事要帮忙。
那头沉默了半晌,才响起声音,
“……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会起诉崔康华吗?”
赵知陵剥橘子的手一顿,身上一阵恶寒,心跳也跟着加快,那种将将窒息的感觉又袭来。
这回是换她沉默了。
“……我知道你很难受。”
许殊元的声音有些颤抖,三年前她站在门前,仿佛被施了咒一般动弹不得,她胆小,也懦弱,不敢推开甚至敲响那扇门。
她也煎熬着过了三年,再次见到赵知陵就只剩愧疚了。
崔康华仍然是她姑姑补课机构的一块招牌。
去年应当地教育部门的要求,每间教室都安装了监控,只不过平时都不开。
许殊元假期会到机构里帮忙,也是在那时看到了新装的摄像头。
监控显示器前确实漆黑一片。
姑姑解释道,“教室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老师们也不大乐意被监控,除非有人来抽查才会开。”
许殊元点点头,不声不响打开了监控。
监控本身不带拾音器,她自己在某件教室里安上了。
在回放那一个月的监控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
似乎是知道有了监控,崔康华收敛了不少,监控里可以看出,他会试探。
他还是会趁学生做卷子时凑到身边,摸上肩膀或是大腿,有反抗激烈的,就会立刻收手,有老实不敢动的,便愈加过分。
她把监控视频拷回家,回到家后手仍在抖,她不知道三年前那晚崔康华对赵知陵做了什么,但此刻那一帧帧视频画面不断在她脑中回放。
那是一段今年八月底的视频,画面中的女孩和赵知陵一样晚上落单补课,不同的是,她几乎没有反抗。
就算有也是无济于事,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瘦小,在崔康华把她抱到腿上时,她慌乱起来……
许殊元胃里一阵不适,却还是打开名册,找出那个女孩的信息。
女孩叫谭璐,二中即将上升高三的学生,那晚过后,她的课程并没有结束,可她再也没有来过。
据姑姑说,剩下的课时费已经一分不少地退给她了。
她把U盘锁进自己的抽屉里。
再等等,也许会有人站出来的。
直到年末她再次回到g城,补课机构的学生依旧人满为患。
不会有人站出来了,她想。
……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证据,你会起诉他吗?”
许殊元又问了一遍。
赵知陵感觉听筒里的声音只是一阵阵电流,刺的她耳朵发麻。
许殊元告诉她,不止是她,还有很多,比她受到更多伤害的女孩同在一片阴影下。
可是她们不敢,不愿意再次站出来,如果说崔康华对她们实施的是一次伤害,那么让她们站在人前陈述事实所遭受的异样眼光将是二次伤害。
“……你刚刚说那个女孩叫什么?”
赵知陵终于开口。
“谭璐。”
赵知陵和许殊元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
许殊元就读于g城大学的王牌法学专业,本该骄傲地行走在路上,可她看上去是那么地消沉,眼神总是向下看,甚至不敢直视赵知陵。
“对不起。”
这是一句在她心里演练过无数遍的道歉。
如果她当时推开门,也许赵知陵就少了一份阴影
赵知陵忽然不知道作何反应,那件事上,除了崔康华,她没有怨恨过任何人。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突发状况下做出教科书般的应对措施。
何况那时候许殊元也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
看到一个本该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反而活在阴影之下,这才是让她觉得更加悲哀的地方。
谭璐家在隔壁商业区,赵知陵和许殊元绕了好久才找到。
门铃响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谭璐妈妈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大概一两岁模样,很可爱。
“阿姨您好,我们是谭璐的朋友。”
谭阿姨有些惊讶,很明显,在她眼里谭璐几乎没有朋友。
谭璐目前休学在家学习,班里人只知道是生病了,谭璐妈妈和爸爸也不怎么关心,只要到时候能按时高考就行了。
许殊元先她一步进到谭璐房间,一道毫无情感起伏的女声响起,
“不是说了吗,我要准备高考,不可能去打什么官司。”
房间里很暗,遮光窗帘拉的严严实实。谭璐就坐在书桌前,书上地上全是试卷和书。
她的脸色近乎惨白,听到有人听来后也没拿正眼看,使劲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在草稿纸上算一道很难的数学大题。
明眼人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