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风雨如晦,雨声滴答。
雨水聚成小滩,涟漪阵阵,褚昱踩着水坑,青色衣摆在古松处一晃而过,他的身影已经没入黑暗。
松直院灯笼随着斜雨晃,千帆看到表公子一身湿的进来,惊了一跳,忙替他将房门推开。
麻利的拿了巾子递给他,这才垂着脑袋问:“公子,这便喊人抬水沐浴?”
褚昱手里拿着巾子,没有动作,只“嗯”了一声。千帆忧心的看他一眼,忙去吩咐人。
今日午时千帆突然腹痛,褚昱便让他提前回府歇息,这便不知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褚昱站在原地,墨发皆湿,绑着发丝的青色发带都成了深色,面色苍白无华,眼尾有些红。
不过须臾,他所站之地便聚起水。
千帆偷看一眼,便见公子捏着巾子并未动作,手指骨节泛白,青筋毕现,有些出神。
他唤了一声提醒他擦擦,褚昱这才开始动作。
不多时,浴桶里的水备好了。他沐浴时,不喜身侧有旁人伺候,千帆便下去了。
木门咯吱一声,冷风戛然而止,却霎时间吹醒褚昱。
他将巾子挂在架子上,褪下犹滴着水的长衫,丢在架子上,进入水中。
他靠着桶壁慢慢的滑入水中,闭眼屏住呼吸,将自己浸入其中。
暂时的气滞让他脑子更加清醒。
世家大族成亲,皆看重家世,讲究门当户对。
褚家的辉煌早已湮灭在昔年,如今的自己不过一介寒门书生,而江家是大梁极为辉煌耀眼的存在。
没落的世家与新贵,到底是不甚相配。
说到底,从清河到京城,到自己住进江府进国子监、遇见郡主表妹,所有的一切。
都不过是借着当年祖母对江太傅的恩情。
所以,那婚约是否也是因为这恩情才得的?
挟恩图报。
他脑海忽地浮现出这二字。
褚昱从水中抬起脸,他抬起手臂挡在脸上,遮住视线。
连岑凛都瞧出来郡主待自己的不同了,自己还患得患失的想她是否会心仪自己。
只是这特别,原来是因为婚约。
这些时日里,二人相处的所有过往皆成为一把剑,寸寸钻心,剜心剔骨不过如此。
褚昱从水桶里起来,披上衣裳到外间。
一绕过博古架便看到案前几张纸,上头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皆是他一笔一划所写的制香所需的东西。
他顿了一顿,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坐在案前,一张张的将纸折起来,而后凑近烛火。
纸墨燃烧时跳跃的火焰倒映在格子窗上,跳起的火染亮屋内一隅。
灰烬禁不得风吹。
褚昱看着火熄灭,听着屋外阶前点滴声,看着指尖最后一点灰烬,忽然开口:“痴心妄想。”
声音低哑难听。
……
江韫送方睢宴直到府门处,看着他撑起伞,正要转身离去。
方睢宴又开口:“郡主。”
江韫止步,疑惑看他。
“方某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他站的的低,抬着多情的眸子看向江韫。
江韫垂下眼睫,颔首:“方才已同方公子讲明白,我心匪石不可转。”
雨忽然下的更大了些,方睢宴定定的看她几眼,微颔首,笑的温润:“方某逾矩,郡主留步。”
语罢,他撑着伞进入雨帘。
夜色沉沉,雨珠模糊视线,江韫转过身,扶着秋月的手往里走。
朱门轻闭,将言不尽的爱愁都关在外面。
出来的太久,江韫有些着凉,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拢了拢衣衫,掌心冰凉。
颇有些哀愁的望了眼连绵的雨,侧首对秋月轻声说:“有些冷,先回枫泊院。”
秋月说是。
木廊都被雨打湿,未败的娇花禁不得风雨,到处都是。
江韫今夜没有心情再去捡。
她一回枫泊院,便有丫鬟端上姜汤,她没有急着喝,转头吩咐让她们再多备一碗,又掩着鼻子打了个喷嚏,跟着说:“同今夜的粥一并送去给褚表哥,哦,务必让他明日多添衣,一场秋雨一场寒,明日怕是极冷的。”
丫鬟屈了屈膝说是,又紧着退下去准备了。
她缓了一阵子待身上暖和了,又吩咐人将方睢宴送来的香料拿过来,她照着褚昱写的,矮身蹲在箱前,一一挑了些出来。
卸下发上珠钗,有些累了,便沐浴后歇下了。
翌日,雨后初霁,实在是冷的极。
江韫磨磨蹭蹭的卷着锦被在拔步床上不肯起,秋画给她拿了几件厚一些的衣裳,一面说:“昨夜去松直院时,表公子竟是已经歇下了,倒是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