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章

次日一早，宫中各处愈显忙碌，各处章程虽是早已敲定，也都一遍遍捋过，但事到临头未免出了什么差错，终归还是得再盘查一遍，尊次位序、品阶用具、各桌上酒水糕点果子、备用的物什……

今时不比往日。

往年先帝在世时，便是再如何宠吴王，到底也不过是吴王生辰这一日于长春宫淑妃处摆上一桌，虽也欢庆隆重，阖宫有赏，但到底不比如今这般规模。

淑妃饮了鸠酒殉葬先帝而去，李氏一族满门抄斩，如今就剩吴王一个孤零零地活在宫里……父母过世未满一年，哪里能这般大办？

说到底，这场饮宴虽是借了吴王生辰的由头，赴宴的却都心里清楚，这醉翁之意不在酒。

雍华宫，喻氏换了衣裳，着了正装，也正和身边的大侍女说着今日里的章程，条条缕缕虽是雍和宫安排的，但到底手下办事的人，却还要听喻氏吩咐，而陈氏今日是怎么个安排，却也早早跟着报了过来，好教喻氏心里有数。

喻氏叹了口气，搭着一旁侍女的手上了辇车：“哀家也想看看，他们这些人把手插到吴王身边儿去，到底是想做什么……今日这一出生辰宴，何尝又不是一出鸿门宴？只是不知到了最后，究竟是哀家能逼得他们乱了阵脚，亦或是他们借此请君入瓮，落得个称心如意。”

话说罢，侍女见她坐稳，便抬了抬手，示意宫人起驾。

一路行过甬道，转过宫墙，越过园林景致，兜兜转转地靠近了今日重头戏的地方。

而待喻氏到场，这一处园子里也已然坐满了人，高处空悬着两处位置，却是一处与陈氏并排，另一处设在喻氏之下偏左处，想来那是为着皇帝所设。

一声通报，在场众人皆尽起身行礼，宫侍或躬身或福身，垂目相迎。

待得喻氏于上位左侧坐下，方才有人出列，高呼免礼。

“方才在说些什么，”喻氏道，“老远便能听见你们这儿一片笑语。”

“中秋将近，按着规矩，孩子们也能将咱们接出宫去，跟着到府上供养，”一旁与陈氏年纪相差无几的老人笑道，“这不，临走前，还惦念着这么多年了因着先帝不在意咱们也不能贸贸然给孩子们定下亲事的事儿，”

“宫里采选约莫着也差不多刷了好几批下去，臣妾几个，方才还说想从中也跟着挑一挑，选个模样好的，性子谦柔恭谨些的来做儿媳妇，”她一笑，眼尾的褶子却是比陈氏还要明显，然而眼底却溢满了温柔，“这要是放到宫外，约莫着咱们这年纪，都该是做祖母的了。适龄女子要么定好了人家，以待婚嫁，要么便身在宫里，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相看一二，倒也省得了他日再在长安寻摸的功夫。”

莫说宫外，便是宫里的皇子，到了年龄也该早早定了亲事，只是十五年前那一道定了太子妃的圣旨，压得他们谁也不敢妄动——太子未定，太子妃的位置便已然没了，但凡对着那个位置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念想……都不至于在太子未定之前娶妻。

于是除了少数几个放弃皇位的皇子之外，大多至今都还不曾娶妻。

这一耽误，便耽误了下来，而今新帝大选，为充实后宫，虽不禁民间嫁娶，但身上未有婚约的适龄女，大多也都送入宫中以备待选。

经由宫中专人挑选而能剩余者，皆为其中佼佼——圣上充实后宫，能取中者寥寥，而待选者众，从中挑选王妃，倒也寻常。

居于喻氏一旁的陈氏亦是含笑：“大选至今，圣上还未曾去看过一眼，虽是松口着礼部去办，却终究兴趣寥寥，今日借着吴王生辰，总该要让他亲眼来看上一看。”

喻氏颔首，靠坐在椅子里身子一倚，看来今日这场生辰宴着实是热闹：“你们也别总是顾着自个儿，即是大选，再如何也得先让圣上看过了再说……还有，今日的小寿星呢，你们这风头，怕是喧宾夺主，一会儿都闹腾地不知谁才是主角儿了。”

这话说出，众人面上笑意微淡，却是一旁陈氏神色如常，面上依旧带着笑意：“说的也是，不过这主角儿哪能就这么早出来，总得押后些镇镇场子不是？”

喻氏微微抬了脸，看向陈氏：“这孩子突逢巨变，身边儿亲人却是走的走、散的散……他自生下来，先帝便有所偏宠，性子又张扬乖僻，如今这么些日子下来，连性情都移了许多，还要昭和太后平日里多多包涵些许。”

二人打着机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身旁的太妃们便也不再插话掺和进这事儿里，不多时，一身玄衣龙袍的卫信带着一众兄弟匆匆而来，却是前朝散了朝会。

待这一众宫里的主心骨儿各自在席间坐下，尚还不到出宫年纪的一众王爷便也跟着入了坐。

卫信虽屈居两宫太后之下，却也独成一席，无人敢与其并列而居，此时见了被嬷嬷牵着姗姗来迟的卫丰，不由伸手道：“十四弟过来，让朕看看。”

这话一出，先前各自说着小话的太妃也好，放弃皇位早早娶了妻的王爷王妃也好，都不由为之一静，将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