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庄周梦蝶
当夜,柴德痕将沈鱼书他们安排在桃源酒肆住下,原本绕在桃源酒肆周边的船只都让人清开了。
但是,以九曲湾的热闹程度,或多或少都能听到些丝竹与歌声。
七叶与箬笠同一间房,挨着沈鱼书的右边,他左手边的房间住着云长歌。
进入房间后,七叶再次赞叹这屋子布置得恰到好处。
不至于奢华令人望而却步,不至于过分讨巧令人心生厌恶,而是恰到好处的精巧与舒适。
以前曾听师父说起过,平常富贵人家的女儿都有一张拔步床。大的拔步床更像是一间精巧的屋子,床四周镶木质围栏,使床前形成一个小走廊。这走廊的两侧可放置桌椅、梳妆盥洗之物。
越大的拔步床,越是精巧,不仅会雕花而且还会涂抹金粉当装饰。
以前七叶只听过拔步床,如今可真算是见到了。
虽然这拔步床无雕花,但想必是精心设计,床的两个门洞都状若祥云,门板上镂空的洞都让绣了花的纱填上了,瞧样子都是红樱桃与绿芭蕉,相映成趣。
垂在两旁的纱质地柔软,若是有风一吹,便可扬起来。只是现在让金钩子束起来,宛若两个安静温顺的婢女,随时听候差遣。
随风飘来几声清丽婉转的歌声,七叶忍不住好奇地走到窗边,将木窗户推开一看,巧得是,旁边两个房间的窗户同时打开。
七叶看着沈鱼书,他同样侧头笑着看向七叶。
而一旁的云长歌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一声,小爷我在呢!
听见咳嗽声的沈鱼书才收回目光看向河上。
原来河上有一叶扁舟在河上随水飘,舟上只站着一个身姿窈窕的歌女,还有一个坐着划船的老头。
舟离众人都远,完全看不清歌女的脸,只能瞧见月光洒在白衣上,似是月光浮在身上,宛若天人。
随即有几艘船朝这一叶扁舟追来,似是在相互角逐,看谁能博得歌女的倾心。
箬笠见七叶撑着脑袋,眼睛直直地盯着河水,似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箬笠走上前,摸着七叶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七叶回头望着箬笠的眸子,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心中的感觉,如同睡觉时一脚踏空,从梦中惊醒又很快地坠入梦境中,此刻她有一种像是活在梦境中的不真实感,尤其是九曲湾上越热闹、越繁华,她越觉得,此情此景,她身在其中,魂却不在其中。
是一种抽离感,空虚与孤独感将她淹没。
七叶淡淡地道,“箬笠姐姐,我觉得很不真实。”
“不真实?什么不真实?”箬笠不解。
见七叶摇摇头,两人沉默了片刻后,箬笠双手交叠,冷不丁地道,“因为你从没有见过沈鱼书的这一面,他对你笑,也对别人笑。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的笑,什么时候是假的。”
“甚至于他有许多事情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和花魁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他来九曲湾所图为何,你没有看明白他,所以你觉得不真切,你觉得一切都像是假的,都像是一场梦。就好像你的魂魄留在了大溪谷,人却来了九曲湾。”
七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似是而非,她自己都不清楚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觉得好似溺在水中,一口气没吸上来,四肢又没着没落。
天光微微亮时,七叶猛地睁眼醒了,而且是特别清醒,像是让冬日清晨的风裹着裸露的皮肤。
昨夜的歌女如何了?柔语裳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些念头如一根根针在刺着她。
七叶睁着眼睛看纱幔,躺在床上不仅没有舒适,反而觉得睡得肩膀酸痛不已,索性起身,推开窗户,准备看看江景。
不曾想,在她推开窗户的同时,隔壁也推开了窗户。
沈鱼书看见是七叶,有些吃惊又有些惊喜,他笑着道,“七叶,早。”
“早啊,鱼书哥哥。”七叶道。
显然,沈鱼书听出来七叶的语气并不轻快,于是问道,“怎么了?没睡好嘛?”
七叶点点头,接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感觉没睡好,又感觉睡好了。”
“怎么了?”沈鱼书皱起眉头,思索是床还是四周的吵闹让叶没有安枕。
七叶侧着头沉思一会儿才道,“鱼书哥哥,我说不上来,有些时候,我感觉一切都是假象。”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沈鱼书同样怅然若失,叹一声气,“是呀,怎么能分辨真假呢?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原来在那么热闹的宴席上,李太白也曾怅然过。”七叶叹息,以前夫子让背下来时,只觉得篇幅不长,现在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情感在某一刻与古人互通了,这些文字作品真是奇妙。
“所以,七叶你为什么忽然觉得这是假象呢?”沈鱼书问她,想听她具体的原因,而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