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都有点舍不得了
雕花木窗半开着,春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屋内,照在红木圆桌上,映出桌上紫砂茶壶圆润的轮廓。
沈嘉茵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捻起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拨着漂浮的茶叶,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思绪。她漫不经心笑了笑:“原来如此。”
李赞的目光落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那里脆弱得仿佛可以轻易折断。
他的那双凤眸深邃难测,仿佛一口古井,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波澜。半晌,他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缓缓开口:“下月中旬津口的商船要过东海到瀛岛去,届时你与我一道去。”
他的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一般,可沈嘉茵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啪嗒——”,
骨瓷茶杯磕在黄花梨木的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沈嘉茵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掩饰住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
沈嘉茵心里一动,脑海中迅速闪过原书中关于这段剧情的描述。就是这趟去瀛岛的商船,男主李赞结识了一个自称来自海外的文人。那文人满口“异端邪说”,说什么男子与女子生来平等、当今之君实为假君,将李赞一步步引向了深渊。
真要说起来,这当是他悲惨结局的源头。而现在,李赞竟然要带她一起去?
她不禁蹙眉思考,没留意男人晦涩难懂的眼神,再抬眼时,李赞那双凤眸已然恢复如常。清凌凌好似山泉冷凉玉。
“不行。”
她语气坚定。
“哦?”李赞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语气中带了一丝玩味,“为何?”
沈嘉茵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他,你将会在这趟旅程中遇到一个神经病,然后被他洗脑,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吧?
沈嘉茵不知为何感觉他的反应有点怪异,但她被更加重要的事情扯去注意力,“总之就是不能去。”
李赞轻笑一声,身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又优雅。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仿佛敲在沈嘉茵的心上,让她莫名有些心慌。
“官府定人死罪也会扔个由头,娘子不若也给我个理由?”他慢悠悠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李赞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实际上却是个城府极深,心思难测的主。这几日她有意无意地试探,却始终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沈嘉茵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一眼。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这些晦气的字眼,什么“死罪”、“杀头”这样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字眼,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见她不说话,李赞也不催促,只是那双凤眸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能看穿她心中所想。半晌,他才收回目光,继续道:“况且李氏要打开瀛岛的贸易路线,这趟行程意义不同其他,娘子若无要事,还是同我走一趟吧。”
沈嘉茵微不可察地低叹一口气,狐狸眼中的眸光渐渐肃然几分,她微微偏头,“此次同样事关重大,与公子的业障挂钩。且听我一句劝,不要去。”
男人闻言散漫的身子慢慢坐正,指间把玩着的折扇不动了,他静默片刻才道:“此次有无性命之虞?”
她稍抬眼正视李赞,蛾眉轻蹙,语气里是不赞同和几分没好气:“这一次没有下次可未必。”
对面的人垂着眼睑,教她看不清楚,只听他似乎轻笑一声,骨头又酥软开贴在椅背似的:“既然如此那便不足为惧。”
沈嘉茵知道这是一定要去的意思了。若她不去在家里也会牵挂此事不得安眠,如此想来她倒是不得不去了,大不了她盯着他,不让他与那个人有接触就好。
“罢了,我与公子同去。只是请公子务必要听警示,莫要因此多生事端。”
李赞眼里染了三分浅薄笑意,他淡声:“这是自然。”
说完正事儿,沈嘉茵想起什么,说:“我听说,公子有桩指腹为亲的婚事,不知是真是假?”
李赞眸光微动,极快地反应过来,懒懒道:“你见到贺妙心了?”他的语气平和,没什么疑问的意思,仿佛对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一样。
沈嘉茵心底漫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她眉梢稍扬:“看来是真的。”
男人哂笑一声,“什么真的假的,我与她除却那一层淡薄的血亲关系外,什么都没有。至于指腹为亲,不过是当年大人们一句口头玩笑话,岂能当真。”
沈嘉茵想,他这是在变相地摊明两人没什么感情基础。
“公子这样说我便放心了,我也不想平白无故就成了拆别人姻缘的罪魁祸首。”
李赞微微侧过清隽的脸庞看她一会儿,语气不明道:“娘子很有道德底线。”沈嘉茵听他这么说却是一愣,随即嘴角挑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道德底线?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形容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