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闯禁院
清寒是被一阵尖锐的宣诏声吵醒的,迷迷糊糊间,“姜贵妃禁足”、“皇女清寒特封朝阳长公主”、“即日入学”几个字眼在抑扬顿挫的鸭嗓下蹦入耳膜。
还未及细品,便被母后身边的掌事女官白箬拉着谢了恩,之后梳洗、更衣又是一通忙乱。
白箬见缝插针叮嘱着,“今日听学,公主那惹是生非的性子可得好好收收,奴婢听闻太傅谭子蹊来头可是不小,乃名士谭卓首徒,是以其今年不过弱冠之龄,便被圣上以国士礼拜为太傅。”
清寒深知白箬的性子,一唠叨起来便没个头,于是揣起一包桂花糕丢进书匣子里,连忙摆摆手向外跑去,一路小跑着来到‘静思斋’,方得喘口气。
这便是皇子念书的地方,隐于翠竹与假山后,既敞亮又幽静,清寒刚想抬脚踏入,后腰猛地被撞了一下,随即手腕便是一痛,只见一个小鬼头一口咬住她的手腕,不是萧宇又是谁!
“坏东西,你害我母妃被禁足,我咬死你!”
萧宇显然下了狠劲,清寒手腕立时便渗了血,疼得泪花子直往外冒。
“你又欺负人,再让我瞧见,定不饶你!”
突闻一声清朗的少年音自耳边响起,紧接着萧宇便被扣着膀子掷出去。
清寒转头望去,一个少年正虎凶虎凶瞪着倒在一旁的萧宇,少年八九岁上下,稚气未脱的五官上,一双眉眼生的极英气。
萧宇一见那人,嚣张的气焰便下了一半,恨恨瞅一眼清寒,当即进了静思斋不再纠缠。
少年捧起清寒手腕,从怀里摸出一条帕子,小心缠到伤处,“他下次再欺负你,便来找我,我是镇北世子慕容长风。”
晨光中,慕容长风目光炯炯,神采飞扬,不知怎的,红霞便悄无声息爬上清寒脸颊,她低着头轻声道:“我叫萧清寒,谢谢。”
辰时,早课。
先生还未至,清寒摊开手边《孟子》,有一搭没一搭瞧着,穿越前她就是国学爱好者,对于四书五经不消说早就滚瓜烂熟,此刻正是一丝兴趣也提不起。
“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则何如?”
忽闻一道清润嗓音自身后传来,清寒转头,但见男子一袭青衫,头戴同色纶巾,执一把玉柄折扇,正是一派风姿高华的名士之姿。
扇柄点到萧宇,他睡得昏沉,哪里知道先生问什么,抹了一把嘴角涎水,惶惶然不知所措。
男子又踱至慕容长风身边,“何如?”
清寒瞧着长风嗫喏半晌也答不出,只得起身替他解围,“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
男子弯起唇,“公主这是作甚,臣并未请您作答。”
清寒虽是第一次听学,哪里不知这人便是太傅谭子蹊,但此时骑虎难下,为防太傅责罚慕容长风,只得先发制人。
“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尚之风,必偃。早课始自辰时,先生为师却迟了半个时辰,此非君子之德,学生虽有懒怠,却也不过上行下效。”
谭子蹊细细打量这个今晨刚封的朝阳公主,目露欣赏,“公主所言不错,只是臣未曾要罚宇皇子和慕容世子懒惰之失,是以此番说辞便是无的放矢。”
他以扇柄轻击书桌,“为友解围乃为义,然未窥全貌便莽撞出头实为不智,身负才学却未有智慧,只能招致祸端。”
清寒浑身僵住,冷汗直冒,男子看似温润,却似重剑无锋,直叫她无言可辩。
谭子蹊踱至讲案,“治学不严,有愧圣人道,臣愿与慕容世子、宇皇子同抄十遍《孟子》一曝十寒篇,以省己身。至于公主,既将《孟子》习得透彻,便从《大学》中悟一悟修身之道,区区二十遍,想必不在话下。”
“先生!”慕容长风抢白,“公主实为我所累,长风愿代之受过。”
谭子蹊哂笑,“这《大学》世子却抄不得,朝阳公主,你可愿受罚?”
清寒早就后悔不已,怎的如此冲动,竟连尊师重道都不顾了,连连拱手施礼,“先生教诲,清寒心悦诚服,甘愿受罚。”
谭子蹊轻轻摇头,只觉甚是可惜,这般聪慧通透的好苗子,竟未生成男儿身,当真天不作美。
早课上到午时也就结束了,下午便由各人自行安排,慕容长风每日下午都是要到禁军统领柳重山处练习骑射的,早早便出宫去了。
清寒一手提着书匣子,一手拿着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慢悠悠向慕红宫走,只见她忽然“咦”了一声,随即将没吃完的桂花糕放回匣子里,用沾满细碎渣子的小手戳了戳身旁一身侍卫打扮的男子。
“丰木头,你可瞧见了?那两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似乎是往‘玉苑’的方向去了,那儿不是被封了吗?”清寒“嘿嘿”一笑,一脸兴致勃勃道:“跟上去瞧瞧!”
丰途面无表情的脸上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并不搭腔。
清寒眨巴着亮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