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妖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压根扑不灭......是妖火!快跑啊!”
夹杂着哭喊的惊叫陡然四起,仓皇的脚步声与爆裂声交错,火舌以惊人之速燎遍全府上下,几乎将沉沉如墨的夜色映成白昼。
有个家仆左奔右突避开火势冲进东厢房,一把抱起还在榻上不知所措的女童:“二娘子,快跟奴逃吧!”
那女童趴在他肩头,睁着一双杏眼茫然急问:“我爹娘呢?姐姐呢?”
家仆还来不及作答,踏出门槛时却忽然有一点火星子飘到了他的鞋帮上。
电光火石间,那火星子竟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鬼,腾地化作熊熊烈焰,眼见那火焰就要燎到女童身上,他顿时顾不得自己,发力将她往门外抛去。
“二娘子,这火有古怪......快逃......”家仆全身被火焰吞没,没一会便与滔天火势彻底融为一体。
女童艰难爬起,压下心头恐惧跌跌撞撞向外奔去。仅仅跑出几步,她便陡然驻了足,惊恐环顾四周——火势已将她牢牢包围在中心,犹如游击的蛇一般迅速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感到一双手从背后将她轻轻抱起,周身被一股清凉的气息包裹,灼热的窒息感瞬间消弭。紧接着,她被那人搂在怀中,耳畔传来低沉柔和的声音,似是安抚:
“无事了,睡吧。”
随后,那人抬起衣袖不由分说轻拂过她的面庞。
......
江月之倏地睁开眼睛,额上布满细密汗珠,在夜色中微映出点点光泽。
被梦魇惊醒的少女从榻上坐起,她眉目如画,青丝如瀑,唇瓣如晨露般饱满,清泉濯洗过似的杏眼与梦中女童别无二致。待砰砰乱跳的心脏平复片刻,江月之抬眼向窗外望去,天色已是青灰,估摸着快卯时了。
原本背对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子敏锐地察觉到动静,翻了个身转过脸来——那是张娇艳似桃花般的脸,正是江月之的长姐,江默。
江月之原本名唤姜青追,而江默原名叫姜墨凝。姜家发生那场惊天祸事之后,尚不及髫年的姐妹俩在神秘人襄助之下,从长安一路逃到闫州五竹镇,从此改名换姓落脚在这简宅,一住就是十年。
睡眼惺忪的江默看见江月之这幅神色,立马就清醒了几分,起身握住她冰凉的手,担忧地问道:“又做噩梦了?”
江月之低低应了一声:“嗯。”
江默抚着她的后背,宽慰道:“月娘,你如今已是道法大成,阿姐相信,你定能早日找到当年的纵火真凶。”
江月之嘴角扬起一个浅笑,反握住她的手:“阿姐你放心,我已寻到门路。”
江默好奇问道:“你要如何?”
江月之却不答,只忽地翻身下床,利落穿上一身青衫,披上墨蓝色斗篷,开门唤道:“一线天。”
只见不知何处闪出一道泠泠剑光,如利箭一般破开晨雾呼啸而来,在空中快活地打了个转。这剑锋芒迫人,剑刃薄似蝉翼,耀眼寒光顿时将屋内照得明亮。
江默站起身道:“今日这么早便要出门?”
江月之将一线天敛入手腕的灵脉之中,回头答道:“嗯,赵大哥请我去宅上驱邪,我可不想怠慢了未来姐夫。”话毕,她眨了眨眼,一贯清冷的神色难得露出促狭笑意。
一路来到赵宅,她叩了叩门环,出来应门的家丁身边站着位白衣公子,眼下两团乌青昭然揭出疲惫之色,正是赵勉。
赵勉见了江月之,当即拱手一礼:“月娘,今日实在麻烦你了。”
“赵大哥,我与阿姐多年来受了你与令堂不少照拂,如今只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江月之边走边打量着他问道,“近日府上可有异样?”
赵勉张了张口,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最终叹了一声:“说来话长。”
前几日,赵勉结束乡试风尘仆仆踏上返途,路上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跟着自己,每每回头却不见风吹草动,只嗅得空气中传来一丝淡淡的咸腥。
他知晓这一带常有妖物出没,登时心生警惕,连夜马不停蹄赶回赵宅。
“可就在我回到家中之后,怪事却更多了。”赵勉蹙眉道。
先是地面上时不时莫名出现湿漉漉的拖痕,家丁以为是回南天生了潮,跪地擦拭时却闻到浓重的咸腥味。
“那水痕古怪得很,家丁好不容易擦干后,须臾又会重新出现。”赵勉领着江月之来到正堂,江月之俯身两指一沾送到鼻前,果然有一丝咸湿味悠悠钻入鼻腔。
除此之外,赵勉还时常听到有女子吟唱,那歌声空灵悠远,不似人间之音,听得人心弦震颤,目眩神迷。
“怪就怪在,我每每听到这歌声,都会心神大恸,潸然泪下......”赵勉越说越低声,脸涨得通红,“之后便会陷入梦魇,反复重现经年前被家父厉声斥责打骂的经历,一遍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