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顺
一切看上去都很圆满。
假使沈岩廷不曾在沈梨珠面前唠叨的话。
打先,沈岩廷连夜审问那纵火贼人,审问出,这贼人,是沈府一下人,平日担水劈柴,现又一口咬死,是因看不惯沈梨珠娇横挥霍,这才怀恨在心。
逮着这点,沈梨珠被数落许久。
好在没说多久,下人匆匆来唤阿耶,阿耶交代过一句莫要乱跑便离开了。
这事告一段落,沈梨珠还能宽慰自己,至少,沈珩还会去湖州。
沈梨珠看了眼大亮的天色,若不出意外,沈珩此刻,已经在去渡头的路上了。
心中巨石落地,沈梨珠想起那哑奴,便想去医馆瞧瞧,听去过医馆的下人说,哑奴还待在医馆养病,未曾离开。
虽说她也救过哑奴,虽说梦里他是沈珩的人,但一码归一码,昨夜若非哑奴出现,现在,她不是死,就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从小阿翁教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且,那日就算没有她,哑奴日后也会过得很好。
于情于理,她都应当亲自答谢。
这医馆,从前是在沈梨珠阿翁帮助下办起来的,沈梨珠年幼时身子孱弱,生病时,也多是张大夫给她看病,是以与张大夫也还算熟稔。
“娘子今日怎来了?这回,是为你阿兄来,还是为你阿娘来?”医馆里,张大夫见沈梨珠来,忙放下手中草药,笑眯眯道。
沈梨珠从前也时常会往医馆跑。
不过是为了沈珩的头疾,亦或者是为了张氏的腿疾。
沈梨珠进屋就往医馆里那几张小榻望去。
那小榻,是专供人休息的,若有人受了伤,可在小榻上医治,现在小榻上有几人正坐着,却不见哑奴身影。
沈梨珠连忙问张大夫:“上回我送来的那人呢?”
听她问起哑奴,张大夫摇头说道:“今早便出去了,一直不曾回来。”
沈梨珠点头:“他的伤如何了?”
张大夫神色变了变:“娘子将人送来那日,我便给他诊了脉、看了伤。这人也真是怪,身上旧伤未愈又有新伤,还被人喂了软筋散。哪想不过一二日,便下床走动。”
竟是这样,他才被人锁住手脚,无力反抗。这便说得通了,定是知哑奴一身功夫,怕哑奴逃走,才会给他喂了软筋散。
张大夫已从侍卫那得知少年是沈梨珠自街头带回的,他不免关切地道:“娘子可得小心,这人一瞧便是在外结仇惹事的。而且,他每日清早离开医馆,直到深夜才敲门回来。”
沈梨珠安抚张大夫道:“张叔放心,他不会是坏人。”
那哑奴,兴许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至于是什么事,与沈梨珠无关,只需知道,哑奴没有坏心便好。
然张大夫的担忧不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况,他所担心的,不止是那少年的秉性,他压低声音:“娘子,他满身是伤,脖子上还被人烙上‘奴’字,就算他不坏,仇家,定也不少。我担心,娘子救了他,被他的仇家记恨。”
救人是一时脑热,沈梨珠哪考虑到这样多?
况且她还有侍卫。
沈梨珠一顿。
想到昨夜一群侍卫连个壮汉都抓不住。
沈梨珠懵了懵,难免有一点心慌。
只是救都已经救了,再想这些,为免太晚,她道:“张叔只管将最好的药材都给他用上,钱算我账上,我日后来结。”
张大夫无奈地乜她好几眼:“你这孩子!怎不听劝?!”
沈梨珠最后朝张大夫笑笑道:“等他回来,张叔便问问他,可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忙的,告诉他,若我能帮,定会尽力帮他。”
离开医馆,沈梨珠就将什么仇家不仇家的事忘到脑后。
先去买花糕,见天好,再去买来风筝,听人说书坊来了新话本,沈梨珠又带着下人去书坊打包,遇见说书人,还听了会儿书。
说书先生尤爱说长安城的事,沈梨珠听先生说起先太子,不过沈梨珠不爱听打打杀杀,她专爱去听先太子那些缠绵悱恻的情情爱爱。
总之,沈梨珠眉欢眼笑,高兴得想落泪,好多日,都不曾像今日这样,连街头朝她汪汪叫的恶狗都觉着顺眼。
——
等到天黑,沈梨珠玩累了才回的府。
其实阿耶一向都是要她赶在天黑前回府,不过张氏也说过,她可玩个尽兴再回府。
她自是不听她阿耶的。
而且她九回晚归,阿耶未必能发现一回。
这回,想必阿耶也不会发现。
然而今日回府,却觉着府中气氛很古怪,下人瞧见她,脑袋低低压下,大气不敢出。
难不成,阿耶发现她晚归……还为此发怒?
刚踏进云栖苑,下人就道:“娘子,阿郎叫你去书房。”
只是下人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