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夜
七月十三。
是日太阳高悬,阳光遍撒,卢府内,小院之中。
卢枝沅静坐在石桌旁,头顶的葡萄架子正长得茂盛,几串未熟的葡萄从缝隙中垂落,点点斑驳光影,打在卢枝沅面上,透过这点光,可见她姿容秀丽,,只是一双眼睛无神污浊。
卢父卢晚明从院外进来,朴素儒袍随风而动,片刻又落下来,彰显儒生气质,面上髯须乌黑,衬得为人刚正忠义。
卢枝沅听到脚步声,手扶着石桌站起来,向着声音方向行了一礼,仪态高雅,她声音柔婉,“女儿拜见父亲。”俨然便是一位大家所有的闺秀。
卢晚明嗯了一声,让卢枝沅坐下,走到石桌旁自己也坐下后,卢枝沅也才跟着坐下。
卢晚明缓缓开口,语调端厚,“过几日你便要嫁去樊王府了,为父过来再交待你几句。”
提及婚事,卢枝沅面上没有一丝羞怯,她只是淡淡点头,“请父亲赐教。”
“樊王府是南都的大家族,不比咱们家人丁稀薄,这门婚事,你嫁去之后,难免会受妯娌冷语几句,为父知你的性子,素来不会由这些事情所扰,但为父也是担心这一点,莫要礼数做太多,倒惹得夫家不快了。”
“端正己身,严于律己,与你夫君共同侍奉长辈,善待小辈。”
这些话本该是母亲说的,但卢枝沅母亲早亡,也只能卢晚明说了。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卢枝沅仔细听着,点头回答。
卢晚明沉着脸点点头,女儿嫁去樊王府,他到底不太放心。
卢晚明又道,“本来这门婚事,为父是不大同意的,一来如今局面不稳,与王侯世家牵扯不好,二来门第实在不相当,结了姻亲传出去倒让外人觉得是咱们家趋利赴势。”
有辱家风了。
卢枝沅好像在认错,“是女儿不对,未曾与父亲禀明,就见了樊王世子,致使如今之局面。”
卢晚明摆摆手,“罢了,说多也无用,且走一步看一步,为父只望,你能在夫家过得顺遂些。”
卢枝沅道,“多谢父亲。”
卢晚明又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小院,卢枝沅依旧起身行礼相送,待没有脚步声之后,复又坐下,细细听着耳边微风,神情自然,石桌上摆着一本书,似乎是《鉴略》,上头的字已经被从背面刺好,正面突出了一块,卢枝沅的手在上面轻轻移动着,好像在读书。
晚间,小院里掌了灯笼,是一贯的黄色灯笼。
婢女小昀将灯笼挂好,再拿了一件披风给卢枝沅披上,卢枝沅身形纤细,一件披风几乎将她包得严严实实。
小昀道,“小姐,天已黑,不若进屋吧。”
卢枝沅点点头,随着小昀的搀扶进了卧房,小昀摆好了饭菜,将碗放到卢枝沅手中时,门外便进来了一位年轻妇人。
那是卢枝沅的堂姐。
堂姐看卢枝沅正在房内,道,“看来我了来得不巧,阿沅还在用饭。”
卢枝沅转头向声音的方向,“堂姐来了,不若一起坐下吃点。”
堂姐走过来坐在卢枝沅旁边,推辞道,“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正有事来找阿沅。”
卢枝沅听了放下碗,问,“堂姐有什么事?”
堂姐低了低声音,似乎有些隐秘,“我这几日打听到,赵璇好似有位青梅,是南都数一数二的富户之女,祖上买了个京官,后又携家财南下来了,因家财实在深厚,樊王府多有往来,听闻那青梅相貌也是不俗……”
甚至远超于卢枝沅。
堂姐说着握住了卢枝沅的手,温温软软的。
“堂姐怕,你嫁去之后,那青梅会对赵璇纠缠不休,影响你们夫妻感情。”
卢枝沅听了,缓缓点头,也不着急,“多谢堂姐特地前来提醒,阿沅记下了,以后会提防些。”
堂姐想了想又道,“阿沅,要堂姐说,你便写信一封,去与那赵璇说个清楚明白,问问他对你到底是何种心思,他品行又是如何。毕竟,女儿家的终身,可全寄托在这里了。”
说到最后,堂姐语调有些伤感,卢枝沅心知堂姐婚姻不幸,嫁给丈夫一年后,对方就连纳了四五位小妾。
卢枝沅反握住堂姐的手,温声,“堂姐且放心,堂妹不会有事的,那青梅世子若是割舍不下,未必不可一同进府来,我与她一同做个平妻也不是不可。”
堂姐脸色骤变,骂了一句,“糊涂!”
复又着急的说,“阿沅,你怎可这般自轻自贱?你是名门之女,你父亲母亲皆是肝胆为国的忠义之士,便是如今官家也得礼让三分,哪一个不知,你母亲的名字?又是哪一个不知,你的名字?”
“若是真与一个富户之女做了平妻,那像什么话?岂不更是让你父亲难过吗?”
卢枝沅点点头,“我知道了,堂姐的意思阿沅明白。堂姐且放心,那般的境地,阿沅不会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