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
夜。
南都城内,影影绰绰之间,打更的更夫方敲过一回更,口中念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念叨话,樊王府后的小巷中,月已被乌云遮蔽,微微泄下几丝暗光。
屋檐上,还挂着一对火红的灯笼,上头贴了个喜字,不大分明。红光洒下来,隐约照见了角落里说话的人影。
是一女子依依哭泣的声音,“赵璇哥哥……你真的要与舍下我,去娶那卢枝沅了吗?”
隐隐一阵叹息,“阮清,对不住,是我不值得你这般为我,你当值得个更好的……”是一男子的声音,二人声音听起来皆是年轻人,想来是哪一对为情而伤的爱侣。
女子仍止不住哭声,她睁着朦胧泪眼,望了一眼那个刺目的红灯笼,红光映照,衬得女子的脸几分可怜,如海棠花带雨一般惹人爱惜。
她抽噎着继续问,“赵璇哥哥,明明之前便已许了诺言,你又为何如今反悔?”
男子一僵,而后软着态度道,“之前是我太轻狂,惹得清妹你这般愁绪,你如今要打要骂,我都不会还手。”
阮清哭着竟笑出了声,有些讽刺,“你当真忘了吗?你我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算得上当之无愧的青梅竹马,我们数次出外游玩,赏春雨夏花,看秋水冬雪,你忘了吗?那一年元宵佳节,你不顾王妃劝阻,翻着墙去了我家,拉着我的手一起去长街上看灯笼……”
阮清痴痴地望着男人,他俊美的容颜映在她如水眼眸中,阮清心中盼着,盼他能够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看她。
男人还是冷硬地板着脸,面对这样一番温情软语,丝毫不为所动。他还是说,“阮清,那是少年时,你我不懂情爱,我所做所说,皆是出自于兄长之情……”
“不懂情爱?!”阮清声音尖利了一些,她压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你如今便懂了?”
男人不语,算是默认。
阮清的最后一丝心理防线被压垮,她不解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同你相识十余载,竟抵不过你与那卢枝沅相识半年?!论容貌,我绝不逊色于她,甚至远远超出,论家世,难道卢枝沅便配得上你樊王府了吗?何况,她还是个瞎子……”
男人稍有些不悦,“阮清,卢姑娘她很好,虽然她不能视物,但她仍有许多可取之处……”
“可取之处?”阮清喃喃道,“卢枝沅的可取之处不就是那点名声么?看不见摸不着,我若不毁了她……”
“阮清!”男人语气激烈了些,“你万不可做出傻事来!”
阮清笑了笑,有些凄凉,道,“哥哥放心,我定安安分分,绝不搅黄了你们二人的婚事……”
江湖上,三教九流,好比一锅大杂烩,好也坏也都在里头,圣人恶人,恩人仇人,或杀之或剐之,或徐徐报之。面上是那波静水,摊贩叫卖,妇人买衣,底下是那波浑水,杀人越货,门派相争,有争便有杀,有杀便有了鼎剑阁,一个豢养杀手的组织,算不上门派,因为这里没有名誉信众出身之争,亦没有三纲五常,伦理之信,无论来自哪里,只要有足够的内力,足够快的刀剑,见识过足够多的血液,就可以在鼎剑阁占有一席之地。
鼎剑阁自上而下分了百余席位,席位名次代表实力高低,亦代表了说话权力,江湖上的简单规矩,在鼎剑阁里也同样适用,谁能够将比自己高席位的杀手给打下去,谁就可得对应席位,赢者风光无限,输者则死无葬身之地,无论是谁。
鼎剑阁成立百余年,列有一百三十二席,其各席位杀手时常变动,有新鲜血液进来,也有老旧残废出去,更替之间,也使得鼎剑阁的地位愈发稳固。
但第一席位,却已经有九年未曾变过了。
九年,足够新树结春花秋果,足够总角少女嫁作他人妇。
是可怖的存在。
鼎剑阁虽只有百余席位,而其搜罗杀手远超其十倍不止。
传闻鼎剑阁第一宋祁寒十五岁凳得第一席,在此之前,他曾在彀杀局中胜出,彀杀局,是一万人入局中,只可胜一人的生死游戏,是以命博命,不计丝毫人性的拼杀。
宋祁寒赢了,他是真正的万里挑一。
鼎剑阁第一席九年未变,凡向其下手的杀手纷纷落败,得来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是以鼎剑阁的资深杀手从不会出手挑战宋祁寒,在一股惧怕的氛围之下,不时会有几位意气非凡的初生牛犊来一较量,都败了。
江湖是这么残酷,鼎剑阁只多不少。江湖上有了如此一个可怕的势力存在,是以朝廷上各派势力纷纷笼络。
当今不是太平盛世,十五年前关外敌寇攻破边关,直捣京城,一个国家的中心被敌人给插了一刀,皇帝嘉帝仓皇南下避难,在一干忠臣及南部诸王的扶持下另立新朝,一个国家被割成了两半,彼此对峙,南边称北边伪朝,北边则称南边南部余孽。十五年过去,仍然如此。
江湖不惹朝堂事,至少鼎剑阁是如此,他们只看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