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真假

临近傍晚，雨渐渐小了，马车停在农庄门口，庄头携一家老小将于氏迎进堂屋，小丫头奉了茶来。

于氏接过茶抿了一口，看了一眼何妈妈。何妈妈对方庄头道：“将阿宁姑娘唤来，太太要见。”

方庄头与妻子吴氏对视一眼，吴氏往前一步，眉眼带笑道：“太太稍候，我这就去唤。”吴氏到后罩房里将阿宁带过来，路上不停小声叮嘱她。

阿宁跟在吴氏后面，满心忐忑，她一进堂屋就低着头，跪在地上，声若细蚊，按着刚刚吴氏教的，说： “阿宁请太太安。”

于氏紧盯着她，说：“起来吧，到我跟前来。”

林妈妈上前将阿宁扶起，看见她的容貌，暗暗吃惊。

于氏看见林妈妈惊疑的神情，按耐不住，起身走近阿宁，抬起她的脸庞，一张与自己十足相似的脸庞映入眼帘。

于氏吃惊地端详着阿宁的眉眼，鼻子，嘴唇。越看越心惊，震惊之余忍不住红了眼，“我的儿！”她一把将阿宁搂抱进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阿宁手足无措，太太的怀抱又软又香，她不敢挣扎。

何妈妈见她们母女相认，跪在一边痛哭流涕。方庄头和妻子吴氏面面相觑，吴氏连忙将其他人打发走。大堂就只剩他们夫妻和太太带来的人。

林妈妈和莲蓉将于氏劝住，扶她坐下。于氏紧紧拉着阿宁不肯放手。

何妈妈膝行到于氏跟前，磕头到：“请太太责罚！都是老奴的错，竟让人在眼皮底下换了孩子。万幸姑娘在庄子里平安长大，上天垂怜，让老奴见到了长大后的姑娘，如若不然，老奴真是万死不辞其咎。”

十岁的阿宁怔怔地听着何妈妈的话，惊讶万分，默默地看着于氏。

于氏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何妈妈，叹了口气，说：“妈妈起来吧，虽是因着你的过失，让我们母女分离十年，冥冥之中注定也是你将她找回。功过相抵，此事往后都不可再提。愿我儿从此平安顺遂才好。”

何妈妈又给于氏磕了几个响头：“太太慈悲，老奴却不敢居功，往后老奴定尽心尽力伺候姑娘。”说罢又是一顿磕头，额头都破了。于氏忙让林妈妈扶她起来。

方庄头见机上前说道：“太太明察，姑娘从小送来寄养，是鄙人一家的福分。姑娘文静可爱，健康平安的长大。如今自是该接回去了。祝老爷太太和姑娘从此平安顺遂，福寿永昌。” 于氏赞赏地看着方庄头，接话到：“我儿自小在庄子里养身子，如今老爷即将升迁回上京，姑娘自是同我们一道去。这些年辛苦庄头与小娘子照拂。待我回禀老爷，自有赏赐与你们。”

方庄头和吴氏忙道不敢。

两人三言两语便将阿宁十年的遗落在外定性为自小在庄子里养身体。

天色渐暗，外头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方庄头将于氏一行人送上了马车，目送她们离开。 吴氏在他身旁说到：“天爷，阿宁竟是太太的亲生女儿，当年…”

方庄头打断她的话头：“当年的人已去，多说无益。回去让今晚的人都把嘴巴闭紧了，若是有一丝风言风语传出去，一律打死。”

吴氏颤了颤，轻声应下。

于氏携着阿宁再回到河中祁府，天色已晚。内院点起地灯挂上灯笼。

阿宁被于氏牵着手往里走，她看见连廊一路灯火通明，将雨后的红梁照得越发鲜艳。

祁沐吟睡不着，辗转间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她从起居室的轩窗往外望去，看见母亲牵着一个与她一般大的姑娘往正屋里去，几位妈妈和丫鬟们跟在后面。祁沐吟自己穿好绣鞋去找母亲。 于氏奔波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双鬓隐隐作痛，手却不肯放开，她牵着阿宁坐在罗汉床上，便看见祁沐吟进来了。

“娘…”祁沐吟惴惴不安地喊，扭头看见了神似母亲的阿宁，吓得小脸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