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旗袍

光怪陆离，纷扰杂乱的，都是一些似断非断之物，恍然耳边一句“隔了大洋，也摸不清是何日……”何日什么？猛地超前栽去，又被人捧住脸颊。

若叶睁开眼睛，黑白的荧幕闪动，早不知已经放到哪里，台词念完了，剩余好长一段留白。杨戬松开手：“走吧，我们回去了。”

好歹也是一次约会，途中自己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的态度问题，虽然对方不见得会在意。若叶跟在杨戬后面下楼，还想着怎么找找补：“今天实在有些困了……但是，那还不是因为你?”

杨戬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怕她在楼道里踩空，回身又执了她的手：“原本还想听听你怎么道歉，这又怪到我身上了。”

若叶笑着扯住他的衣袖，脸歪在他的胳膊上，肌肤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来：“怪你！你要补偿我。”

若叶习惯性地坐在车后排，杨戬也挤进来，坐在若叶旁边，哒一声关了车门。

若叶不想跟他多废话，因为那样又要耽误很多时间，但是自己又总揭不下矜持的面纱，回头瞧他，他却正噙着笑看她，他问：“怎么开始，我还是你？”声线温柔缓慢。

……

若叶将嗓子放到最低，好像自己不情愿上了贼船，万千小心着生怕他人撞破。

“行长先生……木老板……梅山银行对我们局的资助……还要您多上心……”

“这种纯投钱的东西，好像没什么实际好处啊。”他也扮演起耽于酒色，人和利都要多多占有的商人。

“有的，有的。”若叶想，他不管戴不戴这个面具，好像都喜欢她说“违心话”的样子，“……您跟德家不一样，不会置百姓生活不顾……”

杨戬果然受用：素日听闻宋局长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怎么要下属来做这种事？”

“并非是他的授意，是我自己……不想错过这样好的机会，资助不够，实在寸步难行。”

“哎……”他好像是真的在替她惋惜，“你们局长没告诉你么，文书上周就签好了，款项也就是这周的事。看来，小姐的美人计，是做了马后炮。”

若要继续这戏，她势必要有一股子哀切，可如今是骨子里都是喜悦，冒着泡往外漾。

“好姑娘，才教过你，怎么不懂温故知新？”

“可是那时又没有像这样……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

车窗将光影七拐八扭，折射在车内的凌乱上，手指轻敲车窗，像是将一场梦敲醒。若叶定神看看不远处：“糖葫芦，待会买一根吧，哮天要吃。”

杨戬轻嗯一声，声音还带着懒意：“多买一根吧，万一你也想吃呢。”

车行，她看霓虹灯一道道排开，于昏暗之处时，玻璃上又映出她的此刻的模样，头发，口红散乱，衣衫不整。她在后座感叹：“木老板，你真不是好人。”

杨戬右手食指轻扣方向盘：“嗯？”

若叶向前扶住驾驶座靠背，靠近他耳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难堪。”

杨戬微偏过头，留给她更多的侧脸：“秦小姐，我是个商人，从商人的角度来看，我也没说错啊。”

是赏银捕手时，每天说自己一想问题就头疼，却为重还天道循常，耗尽心力。是梅山木老板时，时常把商人逐利挂在嘴上，却在东海重建工事一筹莫展时，最先提出不计回报的资助。

心高不认天家眷，是善是恶亦是苦行客。这世间，哪有如他一样的人。

若叶抬起手，暗白银光在指节上围成一圈，光是看着，就令人无比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