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
出城之际,她们的马车与一辆马车擦身而过,那马车华贵富丽,车身镶金嵌宝,车檐上各悬了青铜鎏金镂空熏香球炉,还是用两匹枣红骏马拉得车。
马车踏雪而来,不禁引得路人驻足观望良久。
柳姝青隐隐嗅到一股香气,她撩起帘子一角时那二匹马的马车已驶入长街,她只看到了东门外成排的柳树。
汴京东门外的灞河两岸有成排的柳树,可谓是十里长堤,一步一柳 。如今光秃秃的可以说是冬日的缘故,可每至抽枝发芽,柳条茂盛时这灞桥周遭的柳树大多半秃不秃的。
自古以来便有折柳赠别之习俗,汴京繁荣每日人来人往,你折一些他折一点,在茂盛的柳树也遭不住这般摧残,要不了多久便渐渐突了。
柳姝青瞧着那成行柳树,记得扬慎之离开时,娄执便折了一截柳枝赠与他,平日里出门也时能见到折柳送别之景,只是她还不太习惯如此。
冬日里到寺中的香客不多,这一路并未遇见前去寺中的香客。道路边的树都堆了好些积雪,有的树已肉眼可看出被压弯了枝干。她想若是在下场大雪,只怕那些树会被压倒。
正思索间忽然一颠簸车内二人险些栽跟头,好在只剧烈一晃马车便不在动了,她拉住回前靠去的绿药及时稳住了身形。
不等她寻问 ,车夫便在外头道:“三娘,车轮陷进了坑里,只怕一时半会出不来。”车夫说完赶了赶马,车只微微靠前晃动了几下便又落回了坑里,显然二人坐在里头车轮子更出不来。
车夫朝她们交代一声便下车到不远处寻能撬动车轮的木棍去了。
柳姝青穿了披袄准备下去,绿药拿上手套也同她一道下了车。
“这何时多了个坑啊,上回来时还没有呢。”她看了看白茫茫的四周,又俯下身去看那个坍塌了的雪坑,这坑也不知是否人为 ,可此坑若不填待雪将其虚掩时,莫说其他人,便是她们在经此处那轮子还会在陷进去。
她叹了一息起身观望四周,周遭都是皑皑白雪,几乎没有石块。
说话间车夫以寻了木棍和石块过来,待车夫在那摆弄时,她同绿药寻了些碎石块和木枝过来。等车轮出了坑几人将石块与木枝填入坑中。坑虽未填满也不太平整,可好歹不会在有车轮陷进去出不来的情况。
这一番折腾又是耽搁许久,柳姝青同绿药到晏姀居所时 ,院中仅有的两个男仆正砸着檐上坠着的冰锥子,其余人在扫着雪,晏姀则在屋中小憩。
晏姀这统共就六个仆人,她身边跟了两个小侍女,厨中待着两个厨娘,而那两个砸冰锥的便是守院做重物的壮丁。
今日耽搁了许久才到了此地,若想在当日返回是不可能的,只能在此宿上一宿待第二日在回去。因不急着赶回去,她便坐在厅中等晏姀醒来。
上回晏姀托她做了新衣让在来时一并带来。离岁首不远了,柳姝青想过接她回城一块过年,但依照晏姀的性子兴许不会答应,她便又添了些东西送过来,想着不热闹也该有个过节样。
以为会等上许久,可不过片刻晏姀便收拾好来见她了,柳姝青想大概是丫鬟唤醒了她。
晏姀依旧是同她客客气气,礼貌又生疏,同她打过招呼后便坐在位子上喝着茶。
柳姝青说起汴京近日的状况,晏姀偶尔与她视线相碰便又慢慢移开,虽不在同初识那般不自在却还是略显局促。
杨慎之说她孤僻,柳姝青初时不觉得,如今相处了些时日才觉着她除去不方便交流外,与人相处是有些拘谨。
见晏姀还是如此,她便也不在多说,不想叫其为难柳姝青坐了片刻寻了个借口到外头去了。
冬日里太过寒冷因而大家都睡得早,柳姝青洗漱过后便也上榻了,虽然她还睡不着可也坐不住,夜里到底太凉还是待被窝中舒服。
她爬在榻间拿出随身携带的书册,还未翻开册子便从里头掉出个东西落到了枕间。
“这是,杨慎之的信!”她拿起那封信抬起来就着光线一瞧,这才想起来想起来前些日杨慎之寄了些东西给娄执,而这封信是给晏姀的。
晏姀住在郊外,信差不会将信送来此杨慎之便托柳姝青转交,只是她将信夹在书中放了几日,便渐渐忘却了此事。
如今时辰尚早晏姀怕是还未睡下,还是现在交与她得好,要不睡一夜起来明日又该忘了。如此想着,柳姝青草草穿上件袄子便提着灯笼往晏姀卧房赶去。
屋外寒风刺骨此时到外头去是很冷的,晏姀已早早将丫鬟遣走,夜里除了一些细碎声响外便在无人音了。
觉着大家也该歇下了,她这才下了榻轻手轻脚地点起一盏灯。
柳姝青远远地便见晏姀屋中亮着灯,她加快了步子。待离卧房近了时,她便隐约听到一道有些僵硬的女声在念诗,那声音很小还略带钝感听着很是耳生。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江南……”
晏姀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