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足蛇吞象

夹，突然闻到一股极为浅淡的血腥的气息。她似乎听到了喘息声，转头一看，又没有丝毫端倪。

是野兽还是人？

顾紫箫的第一反应是清晨打猎的猎户被捕兽夹所伤，用剑身小心挑开挡路的蔓草。过不多久，果然发现及腰深的蔓草中有被人压塌的痕迹。

绕过挡路的草木，眼前一片空地，豁然开朗。

有人。

顾紫箫沿着血迹一路走去——从血迹，看得出对方挣扎着向前爬了一段，最后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倒在松树下面，闭目等死。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人，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遍身伤，血被他无意识的挣扎弄得到处都是。他右手紧紧捂着自己腹部，指缝间有一些凝固的黑色痕迹。顾紫箫只扫了一眼，目光就停留在他的脸上。

近看才发现此人容貌气质颇为干净，只是受了重伤，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双睫紧闭，错落的长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下唇上满是自己的齿痕。

估计是昏迷时候留下的。

“还好，”顾紫箫心想，“应该没咬自己的舌头。”

不过她指间碰到少年伤口边缘的布料时，不由得皱起眉——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是想象中的猎户。

事实上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少年，都不会将他错认成猎户。因为没有猎户穿得起黑色锦衣。

因为光线暗淡，顾紫箫先前也误认了。仔细打量，才发现他穿的根本不是寻常猎户的粗布衣。

顾紫箫蹲在他身边，手指捡起一片衣角翻看了眼，指间的细腻触感令她不由得咋舌。

这可是好东西。

少说也是价值百金的布料吧——不懂行情的顾紫箫漫无目的地想着。

顾紫箫翻检那少年身上的东西，却似乎无意间扯动了少年的伤口，少年闷哼一声，双眼睁开了一条缝，瞳孔却没有焦距，背后更是冷汗淋漓，唇色更白了一分。

顾紫箫却是看到他怀里某样眼熟的东西，眼皮狠狠地一跳。

“你……是谁？”隐约听到对方这样问。他听上去像是想尽量让话语有中气些，但他确实已经很虚弱了。

“………………”顾紫箫眼皮狂跳。

她没回答，紧接着轻吸了口气，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少年的模样。

对方因为失血的缘故，气息微弱，看上去软绵绵的，从头到脚都看不出半分血色。嘴唇苍白干裂，如同失去生机的枯萎花瓣，因为喘息而略微张开。

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也能看出容貌俊秀来，若不是因为伤势严重，仅凭这张脸，都足够令人赏心悦目。

少年睁着眼睛，嘴唇急切地微微颤动，好像还想要说些什么。

顾紫箫看着他急促喘着气，瞳孔涣散，似乎因为看到什么景象而略微缩小，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音节：“……你……身，身后……”

顾紫箫半跪在他身边，闻言却意识到什么，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她想起了方才听到的声音——喘息声。

那绝对不是来自眼前少年的。

她方才离得那么远，都听到了那喘息声，她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幻觉。然而她现在离这少年这么近，他的呼吸却依然冰凉虚弱，微不可闻。

方才那是野兽的喘息声。

顾紫箫感觉自己全身血液都凉了，缓缓地扭过头去，看到黑暗中一双发绿光的眼睛，铜铃大小，好似悬浮于半空的两个鬼火灯笼。

早该想到的，这少年周身血腥气那么浓重，自然会招来野兽。或许这野兽方才就已经来了，正是因为看到她，才选择在旁蛰伏，伺机而动。

——如果她方才没有来，这少年说不定已经变成野兽口中的血肉，被对方撕扯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