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渐起
待她话落,沈沐辰并未再回复她,而是直接对旁边的衙役说:“先带回去,让她将那依儿的样貌描述给画师,而后再继续严刑盘问。”
“哎哎哎——沈沐辰,我又没作奸犯科,你何故将我带回去,这天子脚下没有王法了吗?”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认识多少官老爷吗?”
“沈沐辰,你一个守城门的凭什么……”
……
可不管她再怎么喊叫都已无人回应,等待她的将是越来越重的拷打。
待那喊叫声渐渐远去,沈沐辰又把随行的京兆府衙役,张辉,单独喊上前来。
张辉恭敬地上前询问道:“沈少爷,不知还有何吩咐?”
唉,他却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沈沐辰,思来想去,只能唤其为沈少爷。
想他一个毫无背景的衙役,借他一万个胆子,都不敢像方才那老鸨一般,不知死活般地,带有挑衅意味地,称其为“沈副将”“沈门尉”。纵使这沈沐辰现下的确因错被贬,可他还是镇国大将军独子,更别说此番还有苏相的亲自委派。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怠慢这个天之骄子。
可沈沐辰对旁人到底如何称呼他,早已无甚在意,更无从得知张辉这复杂的心理活动。他只是低声对其再次吩咐道:“这莺翠楼定有问题,你带人在这里看守着,凡是从莺翠楼出去的人,一律全程跟踪,看看是去何处通风报信。”
“是!”
……
-
破旧的柴房内。
“呸!果然不能让娘儿们掌事,你看她从哪大费周章给我找来的这个这赔钱货,还什么好事都没干呢,就病成这样!”
“小点声吧!别让人传到依姐的耳朵里。”
“传过去又怎样?她当年不也只能在老子身下——”
“你还敢提当年,还要不要命。我们先赶紧给这个赔钱货找个郎中,依姐可说了这是她的仇人,要让她活着受罪,这都什么还没做呢,一旦病死,她又该寻我们晦气……”
“呸,这娘儿们尽是事儿。”
……
虚弱不堪昏迷许久的苏玥,刚恢复一点意识,便听到耳边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她瞬间不敢动作,亦不敢睁眼,只能继续伪装昏迷。
直至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她才敢睁开双眼。
可甫一睁眼,正对着她的便是一双离她极近的眼框,一只尚存眼珠,另一只已无眼珠。
见此,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瞬间吓得张大几分。
而面前这双眼眶的主人见她醒来,便扬声说着:“你在装病?”
短暂沉默了几瞬后,无人回复他,他便又俯身打量起苏玥惨白不堪的面色,而后言之凿凿道:“应该却是病了,那你就是在装睡!”
可苏玥依然没敢回复他,直到惊愕稍散,她才微微定神,打量起身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约莫只有五六岁大的男乞儿。
他望过来时,那尚存的眼珠里,仿若还有些这个年岁的孩童,该有的天真和好奇,但是另一半无珠的眼眶,又在向苏玥证明着他早已失了孩童的天真。
一善一恶,难以分辨。
就在这两相无言的对峙之际,那男孩不知为何,又突然执起苏玥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低声喃喃道:“她没骗我,你确实有一双好看的手。”
苏玥随即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病猫,惊疑万分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她早已病弱地使不上半点力气,只能任由他边打量,边揉搓自己的手。
一股惊悚感慢慢续满心头。
就这样,那男孩似看着待价而沽的商品般,细细打量了她的手许久,许久。
直至院门声响起,那男孩才小心翼翼地放下苏玥的手。
俏皮的男声再次响起:“嘘——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而后,他便快速藏在一堆干柴后面。
可就算他不提醒,苏玥也不会和那两个人多说什么,因为在院门响起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便只能是继续装昏睡。
是以,那琥珀色的眸子又紧紧地闭了起来。
而后便她听到院外三个男人,伴着争吵声,正快速地向她靠近。
“你这郎中,真是越发黑心,何以看诊一次比一次贵。”
“这满京城,除了我谁敢接你这掉脑袋的生意。你要是再嫌贵,我就将这三百文钱还给你,今日不看也罢。”
“哎呀,萧郎中别听他瞎说,三百文而已,我们付得起,但你可得把我们刚弄回来这姑娘给治好了。”
“哼,除了你这儿的花柳病,我还有什么治不好的。”
话落,那郎中便执起苏玥的手,为她诊脉。
片刻后,那郎中就下了结论:
“肺部积寒已久,不好治,需得大量昂贵的药材保着命。你们这儿肯定治不起,还是尽快将她找个地方换点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