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一种是战败的生物碎块,垃圾星的人以此为食。
当然,这不包括杨溪。杨溪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文明的高等生物,虽然弱,却比这群茹毛饮血的生物更懂伦理道德。
另一种垃圾是可以直接使用或者加工后再利用的物品,杨溪小屋里的半截沙发、短了腿的椅子都是从这里淘来。
她曾经在这里看到过一套完美的家具,崭新的皮具,白金色华丽的纹路,看起来像是某个富二代喜新厌旧后随意扔掉的,但在垃圾星人的眼里这简直是一件宝物,她仅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不是她能够拥有的。
多讽刺,在现代社会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柔软沙发,在这里她竟然不配再肖想。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与腐臭味顺势钻了进来。
走过漫长的街道,杨溪终于抵达了垃圾山。
杨溪希望可以在这里找到一张可以使用的桌子,用椅子充当桌子进行晚餐让她的心情非常不愉快。
她希望尽可能地生活地更好,以此来证明懦弱地活下去是正确的,她的确不该浪费每一次生命。
路边的微弱灯光无法照亮高高的垃圾山,杨溪只能垂下身子在昏暗中寻找。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抬起头,一种突如其来的敏锐知觉让她感知到,这垃圾山上还有一道呼吸。
这道呼吸属于这里的异种生物。
有别于孩童的呼吸,沉重地砸在杨溪的心头上。
哪怕是一个老者,一个受了重伤的生物,对她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她紧紧握住一把被某种液体腐蚀过的匕首,褪去鞘,仍然尖利的锋刃是她仍能够站立在这里的勇气。
杨溪祈祷这个生物像以往无数个高傲的强者一样,鄙夷她,放过她。
猎物跪求猎人高抬贵脚大概是一个最可笑的笑话,这种心理非常悲哀,将自己的生命系于他人之手是最愚蠢的决定。
但我能怎么办呢?杨溪无声地问。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某本小说英勇无比的女强人,她一定会先下手为强,给敢伤害她的人一个教训。
可杨溪不是,甚至于她并不硬气,内心的胆怯教不会她怎么迅速成长为一个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我愧为华夏人,大概所有女人都会看不起我吧。
恐惧之中,杨溪一边想一边慢慢踱步到这道呼吸附近。
一个受了重伤的异种生物躺在废墟之中,他的状态更倾向于进入黄昏倒计时的宁静。
他看起来很大只,身高起码有一米八以上,具体多高杨溪无法丈量。
灰蓝色的皮肤之下流淌暗黑色的血液,类人的外表,当杨溪望向他时,他睁开了眼睛,是一双黑色的复眼。
高挺的鼻子和嘴唇之间有一道细线,细线从嘴唇两边延伸到耳下,形成一个诡异的“十”字痕迹,似乎“嘴唇”只是用来迷惑人的一个器官,当他的十字像花一样展开,露出尖利的牙齿,才能看到他完整的进食口。
双手垂下,黑色筋骨组成的翅膀被压在下面,富有钢铁的光泽和冰冷的触觉。
从额头开始往后背延伸着像鱼鳞一样的块状物体,在杨溪到的那一瞬间立马展开,尖利处仿佛在叫嚣着,让闯入者滚蛋。
杨溪确实滚了,她没有必要去和一个陌生的生物交谈。
他不伤害她,她也不会救助他,冷漠是两个物种之间最简单的交流。
确认来者是一个比他孱弱许多倍的生物,且不再打扰他后,他的确放松了警惕,身上的鳞片恢复平静,镶在身躯之上更像一种诡异而美丽的纹路。
随后,一个物品被抛掷后落在他脚下。
杨溪发现,原来她还是她。
她的身上仍然存在着人类所特有的怜悯。
杨溪随身携带的物品除了那把匕首,还有三颗千辛万苦攒钱换来的低级治疗药丸。
这就够了,这已经是她为数不多的善意,不管这个低级治疗药丸是否能够救治受了重伤的他,她所能给予的帮助就那么多。
她将这种行为当成一种献祭,意图维持做人的基本良知。
如果在二十一世纪的街头,她碰上一个受了重伤到要死了的人,无论他是谁,她都会马上拨打报警电话和救护车热线。
但这里是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