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纤弱的双手伸进漆黑的容器搅了搅,钳子精准地夹起一块指间带蹼的残缺碎块。
一旁的“屠夫”不耐烦地在案板上敲击。
说是案板,只是为了方便称呼而安上的名称。
一张比中学生书桌稍微大些的桌子上,边角摆放着几把尺寸不一的铁器,一个独占大半个桌子的盆,这就是全部内容了。
“屠夫”切菜不需要考虑任何卫生问题,他下刀又快又恨,像在为仇人做最后的晚餐。
一个钳,一个切,后者比前者还要熟练,他的姿势固定不变,比冰冷的机器还要冷酷精确。
等到碎块在盆里堆成尖,这个粗糙的壮汉才会抬起满是毛发的头颅往外大喊一声,一个瘦长的人形生物才会悠然地走进来。
“嘿,糟糕的异种人,你的手脚再慢些,我就把你丢出去,我想那群畜生应该会很乐意尝试新口味。”
他不敢得罪满身肌肉的“屠夫”,嘴里骂的自然是负责钳碎块的杨溪。
杨溪低着头不言语,仍然重复着那个动作。
瘦子并不在乎有没有回复,他从未看过这个异种人抬起头,自顾自的说完端起盆转身就走。
杨溪余光瞥见瘦子微微颤抖的肢体,努力不让盆掉在地上的模样,心里冷漠又麻木。
她连瘦子都不如,所以才沦落到后厨钳碎块,工资最低也是最苦的一个工作。
从垃圾场运来的残缺碎块,血腥味比螺蛳粉还要入味,她的衣裳根本做不了丝毫的抵挡。
各种各样的生物碎块,她要从中挑选稍微完整一些、没有那么可怖的,然后经过“屠夫”的加工、腌制,最终成为餐桌上的一道菜。
在这个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小店,瘦子本来是最低层,自从她来了,这个长期被欺压的瘦子才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时不时见针插缝地讽刺她几句。
对比相处时间更多、力量更强悍的“屠夫”,瘦子在杨溪的心里更加可恶。
小店内从没有人见杨溪抬起头,也从没有人听过“屠夫”张过嘴。
每当“屠夫”不耐烦,他就会用肢体发出各种声音,这种声音更像一种提醒、警告,弱者为了保护自己只能顺服的听从。
一个钳,一个剁,一个端,小店内就只有这三个员工,到了深夜,人多起来,瘦子再也没有机会开口讽刺,杨溪享受了一会难得的寂静。
等到下班,杨溪独自走在没有人的街道上,面上不做任何防护,她高高地抬起头,自虐似的迎接冷风的洗礼。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在这短暂的寂静中再不抬起头,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杨溪不想成为这操蛋生活的奴役品。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一个平凡的大学生,有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上天却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杨溪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强者为尊”的星系,这里生存着无数她闻所未闻的生物,每一个生物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她。
时间过去的太快了,她的精神在这里遭受到了重创,她逐渐被磨去脊梁,学会了低头躲避。
一个从未下过厨的少女,一个眼睛里曾经只看到过和平的少女,独自生活在这没有亲人的陌生世界。
她想过,如果受到屈辱,她能够即刻死去,毫不留恋。
然而,除了几道磕伤,言语上的侮辱再也没有其他,那些高傲的强者不屑于为难她,她得以苟延残喘地活着。
快到目的地了,杨溪默默将拉链拉到最顶部,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面罩,整个人套在巨大的外套之下。
远远地就看见一栋围栏围住的小房子,没有门牌,窗子里透出薄光,目的不为照亮,只是为了证明有生物存在。
杨溪在门口敲了两声,屋子里传出一道物体移动的声音,不一会儿,黑暗处出现了一双眼睛,他透过门缝上下打量了几眼,朝她点了点头。
她走到旁边,从摆放整齐的拉车中推出一个,然后就消失在夜色里。
“吱—吱—。”轮子与地板发生摩擦,刺耳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庆幸的是,这里离生物居住的地方较远,尚未惊动正在酣睡的野兽。
下班后的杨溪并没有着急回家,她要趁早晨第一束光照亮之前到垃圾场淘货。
这个点只有整个星球中最瘦弱的人会来到垃圾场,例如失去成年监护者的孤儿、残疾的老者,但凡有几分力气都不会选择在这个点出来。
这里的天空就像一处漆黑的洞穴,那微不足道的光芒让人胆战心惊,生怕下一秒就失去所有光明,堕入永恒黑暗。
杨溪私下里把这座星球称作“垃圾星”,星球排行榜中这座“垃圾星”几乎是最底的存在,外界又称作“小弱星”。
两个词汇赠予这座星球,另一个角度上可以证明,这座星球乃至星球上的生物的地位有多么卑贱。
运来垃圾星的垃圾有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