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光阴如梭,如今,他也到了一个会觉得童年遥远的年纪。
“咦!金兄!你也在这个班级啊?”
一个洪亮的声音中断了金赫奎的怀念。他看向一个热情地走到自己身旁,随意就坐下的家伙,有些胆怯地应道:
“班长?”
眼前这个有些肥胖的平头男子,就是金赫奎高一时所在班级的班长,胡显昭。
“呵呵呵!金兄真是有有缘,没想到我们还能再分到同一个班。”
“呃哈哈,是啊班长。”
金赫奎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复。他与胡显昭其实并没有多少往来。只是对方特别自来熟,碰上稍微认识的人,就会迎上去打招呼。虽然班长常笑容满面,但在金赫奎看来,却如笑面虎般让他感受不到真诚。高一时,常常在课堂上与老师互动的胡显昭,总喜欢起哄或在回答问题时耍滑头,像是喜剧片里“搞笑角色”、活跃课堂氛围的“小丑”。与金赫奎是完全相反的性格,所以他不愿与这种夺人眼目,和谁说话都装得好像很熟悉的家伙太过亲近。
“唉呀!别再叫我班长,我现在又不是了。”
“噢噢,好的班长。”
“呵呵呵,我们好像还分在一个寝室,好巧!”
“呃呃,好像是的。”
胡显昭也明显不想与金赫奎寒暄下去,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就匆匆离开了教室。金赫奎也乐得的享受一个人的惬意清闲。
秋雨连绵的窗外,金赫奎看着二班门口的一棵梧桐树,没有人为它撑伞,在雨中显得有些孤单。
这熟悉的场景令他想起这一年来的学习生涯,也是如此无助。这所侜台中学是当地有名的百年老校,金赫奎虽然没有什么学习天分,但一直刻苦读书。尽管成绩一直处于下游,但也许是天道酬勤,他在中考时考出了人生中最辉煌的分数,勉强压着录取线考进了这所学校。但入校后,不出意外,他便一直稳稳地占据了年级倒数的黄金宝座。想起这一年来的每场考试,金赫奎都是一把辛酸一把泪。本校考场都是根据上一次考试成绩的优劣来排的,最好的学生都是在教学楼一楼的教室。而他这种吊车尾,每次都只能在最高层的五楼考场,一个人站在走廊旁俯瞰低楼的学霸们,眼神中总是无法克制地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就像此时雨中的梧桐树一样,没有人为他鼓励,老师只当他是读不进书的榆木脑袋。还害得母亲一直为此着急,但帮不上忙的她,也只能在夜里焦虑地睡不着觉——这令他自责。而自责,又会加深他的自卑。无论前列的优秀学生如何更迭变换,只有他依旧是五楼的常客。一次又一次高处不胜寒的感受,他以此为耻。
他也希望每次出成绩时自己能不用担惊受怕啊!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学业优异,受到老师的肯定与关注啊!他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让母亲放心的好学生,不用因为自己而夜不能寐啊!所以,他发誓,迟早会有一天,他也能有资格坐在一楼的教室!他要证明,自己不会输给任何人!
尽管金赫奎有着这样的志向,但现实并不是和面粉,你想揉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之所以会选政史地这样的文科班,并不是出于热爱。只是因为高一时文理科一样烂得不行,母亲就让他干脆全选文科,毕竟背书不需要多么的聪明,也容易混点分数。
突然,男生们一个接一个涌进教室,为首的正是刚才出去的胡显昭,他吆喝着其他男生,抬着一叠一叠厚厚的教材放在讲台旁,一打一打的书本落地时发出“哐哐”的响声。
“金兄!你也过来帮忙发一下课本!”看见金赫奎闲的没事干,他便喊道。
“哦哦。”
金赫奎像只温顺的小狗,听从着别人的发号施令。待书本分完后,他又回到座位上。这时,一位年老的女教师走了进来。她环视一圈,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咳了几声。
“各位同学好!我叫刘青松,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你们以后,叫我刘老师就行。”
这是一个干瘦的女老师,颧骨突出,脸上看不到一点脂肪,皱纹密布在干巴的皮肤上,但气色却像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样,讲起话来眉飞色舞,当盯上某人时,炯炯有神的双眼就如饿虎扑食,叫“猎物”如坐针毡。她在高一时是十四班的班主任,而这次二班里有三分之一的学生都是来自原十四班的,所以为了方便管理,也就由她担任二班的班主任。
“等下拿好书,我们就按学号来进行自我介绍吧!”刘老师双手一拍,笑着宣布,仿佛在期待一场盛大的戏剧开演,活像一个玩世不恭的老顽童。
这突如其来的宣布,反而令金赫奎如遭晴天霹雳,顿感头疼,像坐过山车般晕头转向,差点两眼一黑就昏过去。对他来说,上台自我介绍这事,可以归入他的人生十大酷刑之一。他一旦上台,就只会像蜷缩的刺猬般瑟瑟瑟发抖,紧张地语无伦次,尤其是一道道的目光看向自己,就如同凌迟般,他的冷静与自信会被一一解剖,使他的发言失去理智。
冷静冷静!金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