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刑讯

曾继武冲进奥兹舞厅经理办公室的时候，留声机依然在唱着《太平年》，墙角的保险箱箱门大开，里面已被掏空。

窗户是开着的，窗台上印着一个清晰的脚印。曾继武探头观望，窗外霓虹灯闪烁，把他的脸得五色变幻。

曾继武咒骂一声：“人跑了，给我追！”带着人冲了出去。

屋里静下来，欧孝安从书架后现身，侧身看着窗外的曾继武越走越远。

他把手探到窗边，找到霓虹灯的开关，变换了霓虹灯的颜色。然后，按了按怀中揣着的资料，迅速离开，赶回自己的住处。

一进家门，他先往锅子里倒进一盘剩菜，点着火，铁锅在火上很快滋啦作响。

接着走进浴室，半蹲在一只铜盆跟前，拿出落樱的誊抄资料，背一张烧一张，再加深了一遍记忆，最后一页开始燃烧时，整份材料已经全部刻在脑子里。

最后，他手里捏着一张照片，移不开眼。那是他和冯静娴的订婚照。

外面传来一阵捶门声。

他恋恋不舍地，把订婚照投入了火中。

欧孝安把灰烬倒入冲水马桶，按下按钮，在哗啦水声中，离开浴室去开门。

不出所料，曾继武站在门外。

欧孝安的表情惊讶：“曾队长怎么突然大驾光临？”

曾继武眼神犀利地刮他一眼：“原来你在家啊。”

“当然了，大晚上的我能去哪？怎么，出什么事了？”

曾继武耸着鼻子嗅了嗅，咳嗽起来：“你在烧什么东西？”

欧孝安拍了一把脑袋：“哎呀，光顾着跟你说话了，忘了还烧着菜呢！”

他冲进厨房，关掉灶上的火。曾继武跟进来来，看着那一锅糊到冒黑烟的菜，狐疑地凑上前嗅了嗅，呛得打了个喷嚏。

欧孝安不好意思地咧开嘴：“厨艺稍差了点，见笑了。这道菜是不成了，走，我请你到外边喝一杯去。”说着，就去取外套。

曾继武在他身后冷冷说：“改日吧。大桥长官叫你过去一趟。”

两人来到施高塔路 25 号，曾继武领着欧孝安，径直走进刑讯室的走廊。两侧的灯忽明忽暗，墙壁上有一片片凝结的血迹。

欧孝安皱眉：“大桥长官叫我来这地方做什么？”

曾继武在前边领路：“刚抓到一条大鱼嘛，大桥长官要亲自审。”

欧孝安心中一紧：“什么大鱼，国军还是共党？”

曾继武回头阴恻恻看他一眼：“到了你就知道了。”

走进刑讯室，欧孝安一眼看见了楼明远，心像被刺了一刀。楼明远被绑在刑讯架上，已被打得血肉模糊，脚下积着一片血滴。

大桥和野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指间夹着一根雪茄：“欧队长，你来啦？”

欧孝安表面平静地行礼：“大桥长官。”

大桥和野用雪茄指了指：“这个人，你认识吧？”

欧孝安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楼明远的满是血迹的脸，语气有点惊讶：“见过，他是奥兹舞厅的老板。”

“认识就好。”

大桥和野似笑非笑：“人是两个小时前抓的，嘴挺硬。皮鞭、钢针、辣椒水……我试了四五种刑具，楼老板一句话也不吐。”

像是为了印证大桥的话，曾继武拿起一把烧红的烙铁，按到楼明远胸前。皮肉滋滋作响，楼明远分明想忍，却忍不住发出惨叫。

欧孝安感觉头轰的一声，血冲上头顶。手扶到腰间的配枪上，恨不得立刻拔枪射杀曾继武和大桥。

楼明远突然抬眼，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狠狠盯了欧孝安一眼！

欧孝安动作止住。他知道，此时有任何动作都于事无补，还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强迫自己把手从枪套上挪开，喉咙有些发干，问：“他犯了什么事儿？”

大桥神态悠闲：“我得到些线索，这次卫生所失火的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

酷刑在继续，楼明远又发出一声惨叫。

欧孝安悄然战栗，头上渗出一层冷汗。他直视着对面的大桥和野：“长官，我确实是他店里的常客，但并未发现他是什么身份，在搞什么活动。如果您不相信我，我愿意接受调查！”

大桥和野笑起来：“你别多想，就是知道你跟他熟，才让你过来，帮我审一审他。曾队长，你停一停，换欧队长上。”

曾继武扔掉手里的烙铁，走到大桥和野身后，跟条狗似的，冲欧孝安不怀好意地龇了龇牙。

欧孝安没理他，走到伤痕累累的楼明远面前，耐心地说：“楼老板，真想不到在这儿见到你。你一个大老板，舞厅开得好好的，干嘛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楼明远抬头，努力睁开青肿的眼皮，“呸”地一声，吐了一口血沫到欧孝安的脸上：“汉奸走狗！”

欧孝安慢慢擦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