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
覃三川并没有走远,他出了后门不远就停下了脚步。
他紧紧倚靠着墙壁,贴得是如此的瓷实。如果这里有壁龛,他怕是会任由自己严丝合缝地嵌在里面。
墙壁后的那个直直对着的空间里,是她的位置。
他心脏的跳动频率异常的快,覃三川不禁抬手摸了摸胸口。他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地活跃了,活跃到血液都跟着一跳一跳的,拼命地冲击着血管。
历史书上的千年,不过莞尔,但当你真真正正地、一个人孤零零走过这千年时光,你会从唯我的意气风发变得孤寂沉默。
当然,孤寂的最后,麻木是归宿。
他仿佛是一个隐形人,世间种种,毫无他的生存痕迹。
他就像是被人下了诅咒一样,不死不存。
每过几十载,除了钱财,他所有的社会痕迹都会消散,不会有人记得他曾经来过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曾经交谈甚欢。
他总会被赋予一个新的社会地位与信息,但总归是逃不脱孤儿的称号。
他能随意地调整自己的年龄,这恐怕已是唯一的自由。
一个月前,他在蓉城的商业街碰见了闻溪。
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个变故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怎样的巨浪。
他化成二十多岁的样子——那是他们争斗最为激烈的年纪。
耳边是小商贩的叫卖,夹杂着汽车的笛鸣,眼前的人群来来往往,他眼中却只有那个来自同一时期的‘故人’。
他恶意地在闻溪跟前转悠,但后者的神情毫无异样。
也对,人死了怎么还能像他一样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呢?既然没有延承以前的记忆,闻溪对着自己的脸,也就不会有他所期待的情绪波动。
但就算如此,他仍然不死心地用了点小术法,想要窥探闻溪前世今生的状况。他叫周围的人都静止,当然也包括面前的闻溪。
抬手,掌心覆在闻溪的额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眼前浮现的确实是往日的一幕幕,他才确定下来,这个人就是闻溪。并且,两人是前世今生的关系。
他什么都没有,唯有钱财。有钱能使鬼推磨,没过多久,他终是了解到了闻溪的现况。
后来,他决定,来到这所城市定居。也决定,幻化成年少的模样,干坏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意外之喜是,他在这里遇见了她。
世界上不会有长相一模一样的脸,她和楼逸井一样,一点眉尖痣。
他确信她就是那个人,只不过和闻溪一样,没了记忆,是前世今生的关系。
他看见她,也就把整治闻溪的计划暂时落在了一边。他放弃了那个观影绝佳的位置,即便现在的这个位置也不错。
她原来认识闻溪,他还是来得稍晚了一步。但没关系,这一次,笑到最后的一定是他。
以前年少轻狂,心性抵不住嘴巴的恶毒,她不曾将欢喜予他,其实是多么的正常。
她从来没有对自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但她总是冲着闻溪笑。在梅林、在街市、在船泮。月儿弯弯的,很是明媚好看。
他承认,当年的自己,是有在嫉妒那个人的。嫉妒得真真切切,嫉妒得思绪不稳。
所以,当他很简单的、没有使劲勾心谋划,也能拥有那些未曾拥有过的东西后,他才会不知所以,只想逃避。
就......很神奇。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自卑的,那该是弱者才有的东西。
他的记忆力不算好,以前的人有很多都记不得了。但闻溪和楼逸井的脸,他记得是如此的清晰。
也许,他们俩总是一起出现罢;也许,他的所有欢喜的记忆里面,全是她罢;也许,他对他,是如此地厌恶与不甘罢。
虽然走廊里满满的穿堂风,但呆久了,还是只觉闷热,静心之路原来也如此坎坷。
幸而,心跳的速率在慢慢降低,情绪的起伏也在缓缓平稳。
覃三川重重吐出一口气,重新踏入教室。
林鹿背对着他,他只瞧得见她的马尾尖儿一甩一甩的,肩膀在激动地耸动。
他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她就已经交到了一个朋友——她的前桌。
一个......呵,小屁孩儿。
不知怎的,看着看着,他便有点生气。原来他是如此的不大气。
覃三川顿了顿,好吧,他承认,他很小心眼。
刚刚他在她旁边的时候,她整个人明明清冷极了,什么话也不说。她总是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的。
原来都是假象,她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对别人笑脸相迎,有说不完的话,活泼极了。对自己支支吾吾,礼礼貌貌,谨言慎行。
殊知,他长得还算俊朗,面对她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