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
靳子佳简单在脑海中梳理了一下战局,对方目前留存的最为有利的一个论点就是对外貌修饰的追求存在明显的性别差异,这种差异暗含着性别歧视。
阿伦上场前,靳子佳嘱咐:“打我们攻防里第三个点。”
阿伦“嗯”了一声,忐忑地起身发言。
“对方刚刚说动物里面只有雄性卷,可为什么到了人类社会只有女性卷。我觉得说得太有道理了,谁说只有女人能化妆,请男人们也都给我卷起来!”
“我和我女朋友每次约会的时候,她都会精心打扮,我坐在她旁边怎么看怎么都配不上她。我这个人又懒又糙,经常不修边幅,胡子也不剃。我女朋友就会生气嘛,跟我发脾气说:‘我都专门化了个妆了,你能不能稍微捯饬捯饬’。那按照对方的说法,我此刻是不是应该拍案而起,大喊‘你化妆是你在服美役,我糙是我在脱美役,你不要化妆了,come on baby,和我一起发烂发臭!”
他挥舞起拳头,夸张的表情让台下的观众笑得前仰后合。
“那我女朋友很快就会有新男朋友了。”
场下又有几声稀稀拉拉的笑。
他继续说:“要我说,与其苛责女性,不如要求男性。让男人也化上美美的妆,大家一起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台下又一次掌声雷动。
“说真的,我觉得对方辩友有一点说得太对了——这个社会对女性太苛刻。男人留胡子,别人会夸他man,男人剃胡子,别人会说他干净清爽。怎么到女生这里就那么多指指点点呢?不化妆,说你没有女人味,化了妆,又说你在服美役。”
“我的建议是,面对歧视,不要说不化妆你才是大女人,要说化了妆你才是真男人!”
“男人不化妆,不如破水缸。男人不打扮,就是流浪汉!”
姚然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数字,惊讶道:“这一场观众摇摆得好厉害,又八二开了!”
三分钟后,阿伦发言结束,场上比分一度达到了9:1。
工作人员区的有人开始议论:“好家伙,这一场是正反双方一起打拳啊!”
靳子佳扭过头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声音立刻止住了。
“下面有请正方三辩开始发言。”
“大家好,我就好奇一件事情啊,化妆要是真像对方说的那么好,男人为什么不抢着化。是他们不想吗?是的,是他们不想。”
“对方一直在向我追问化妆的伤害在哪,那我方就跟您方详细讲一讲。首先,化妆对于皮肤伤害很大……”
“其次,化妆还掏空了你的钱包。有个名词叫做‘粉红税’,什么意思呢?就是一个东西只要沾上‘女性专属’的标签,女性就必须要为此支付更多的金钱。资本家为了从女人手中赚到钱,必然要打出口号,鼓励女性去化妆,然后用各式各样的广告和营销促使你去消费彩妆产品。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姚然嘀咕:“那又怎么样?”
正方三辩说:“肯定会有人说,那又怎么样?没关系,我再详细和大家解释解释。马尔库塞有本书叫《单向度的人》,讲的是消费社会对人的异化,这个观点放在消费彩妆产品中也同样适用。”
“你因为看了美妆广告,相信化妆能够给你带来快乐,于是购买了大量的彩妆产品,同时不得不辛苦地工作负担你的化妆品高消费。这个时候你脸上的皱纹也长出来了,黑眼圈也更重了,人也更加憔悴了。你更焦虑了,又买了更多的化妆品,如此循环往复,变成了跑步机里的小仓鼠……”
靳子佳叹气,“她们这个点出来得太晚了,后面根本来不及处理。”
这场比赛的信息量太大,自由辩的时候东打一点西打一点。两方都有各自占优的战场,但谁也没法把对方打得无力招架。
到靳子佳结辩以前,场上的局面甚至停在了刚刚好的五五开。
“佳姐,等你逆风翻盘带我们飞。”
靳子佳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调整状态,随后大步走到了舞台中央。目光不经意扫到了工作人员区,视线越过人群,落在角落里那张熟悉的面孔上。
计时器声音响起,靳子佳收回目光,面向观众席开始发言。
“大家好,今天很高兴能与正方四位辩手探讨这样一道女性主义议题。对方今天对于化妆就是‘服美役’的指责并非全无道理,甚至对于唤醒女性的自我意识有着相当的进步意义。”
这段话一出来不但反方剩下三位辩手傻了,正方也一头雾水。只有导师席上的陈熙,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周志强说:“我很喜欢靳子佳的一点就是,她敢于承认对方的合理性,然后再证明自己比对方更合理,而不是把对方贬低得一文不值。”
果然,靳子佳很快就话锋一转。
“可是为什么这样一句初衷是有利于女性的话,在很多女生听来会觉得刺耳呢?因为它只提出了一句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