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
聚光灯亮起,全场的目光也一同聚焦到姚然身上,场下随之响起热烈的掌声。
姚然第一次参加这样语言类的竞技综艺,但一点也不怯场。她朝着观众席点了点头,充满亲和力的笑意蕴在浅浅的酒窝里,眼神却格外坚定。
“大家好,我叫姚然,是一名演员。在工作中,我需要通过不同的妆造展现不同的角色形象。而在工作之外,我也喜欢尝试不同风格的妆容,以此来展现我对生活的仪式感,顺便接几个代言赚点零花钱。”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越来越焦虑,获得快乐也越来越难,时常需要在繁杂琐事的空隙里寻找一点小确幸。我当然也很想像子佳一样能靠读哲学书获得慰藉和治愈,这听起来很高大上。可没办法,我是一个大俗人,我的快乐偏偏就来自于化妆和穿漂亮的小裙子。”
“在我读大学以前,我其实是没有什么机会化妆打扮的。青春期的女孩子都爱美,那我当然也不例外。高中时候学校不允许化妆,我就会偷偷涂带颜色的唇膏,擦有增白效果的防晒霜。当时我还特意挑的很低调的颜色,结果还是被班主任发现了。然后,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姚然,你不好好学习,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呢?’接着就就叫一个男生提来了一桶水,拿了一块臭烘烘的抹布给我,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妆卸掉。”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屈辱,也觉得很愤怒。但那并不单纯来自于我受到了批评,而是在于他对我的‘性化’。他默认了我不是基于取悦自己而追求美,我追求美只是为了向班上的男同学展现性吸引力。从某种程度上说,对方辩友对于女性化妆就是在迎合男性的指控和我的班主任殊途同归。”
观众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大家发现了吧,只要别人想要凝视你工具化你,他都可以找到合适的角度对你展开攻击,无论你是选择化妆还是不化妆。”
姚然平和而有力的叙述又一次淹没在掌声里。
她长舒一口气,低下头瞄了一眼靳子佳刚刚给她的小抄,接着说道:“所以是否在迎合凝视并不在于化妆还是不化妆,而是在于你内心有没有‘性化’你自己。”
“对方今天所有的指控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对于修饰外表的需求都是父权制下的构建,但我方查阅资料之后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先举个小动物的例子吧,大家天然会觉得猫猫狗狗毛绒绒软乎乎的好可爱,蜥蜴蟒蛇丑得惨绝人寰。为什么呢?这总不至于是社会凝视吧?这其实是人类哺乳动物的基因在作祟。”
“同样,对人类社会中美的感知也不是完全来自于社会灌输的价值导向,而是来自于基因里固有的一种审美直觉。”
“有科学家做过一项试验,实验员准备了许多照片展示给小婴儿看。小婴儿在看到大众审美中‘漂亮’的形象时露出了笑容,而在看到‘不漂亮’的形象时撇下了嘴巴。这也直接说明人类的审美并非全然来自于社会规训。”
“就像猫咪喜欢打理自己的毛发一样,追求外表的美也完全可以超越性别的框架,成为一个纯粹的审美意义上的行为。”
“每个人因为各自的成长环境不同,所以价值排序也不同,获得快乐的来源也不同。子佳追求更广博的知识,阿伦追求更优秀的战绩,而我追求美丽形象带来的愉悦。这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何况我还能靠它吃饭。”
“只要这样的行为不对自身和他人造成伤害,我方选择理解和支持大家在自己喜欢的赛道获得满足感。”
她最后俏皮地笑了笑,朝着正方辩手眨眨眼,“所以不要说‘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了’,我化妆,真的很快乐,不是在‘服美役’!”
在一片欢呼声中,姚然回到了座位,反方得票率跃到了78%。
老秃鼓掌鼓得手都麻了,“太绝了,我的嘴替!”
场面上明显居于劣势的情况下,正方节奏逐渐被打乱。
正方二辩起身回应:“您方今天还在如此固执地认为化妆的快乐是真正的快乐,我方真的觉得很遗憾。没关系,我打个比方继续和您方聊。”
“这个情况就很像一个辍学嫁给老男人当家庭主妇的年轻女孩沾沾自喜地告诉我,她不用读书,不用上班,每天都过得很快乐。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痛心疾首地劝她,一时轻松不是真正的快乐啊!她告诉我,可是我生了三胎,我老公我婆婆会给我钱啊,我赚了钱为什么不快乐?我说你赚的钱是你牺牲你的尊严换来的,你为了这些钱把你作为人的价值变成了作为生育机器的价值。她说,可是生孩子本来就是生物繁衍的特性使然啊,我在顺应自然规律。”
“那我还能说什么?那我只能说,那你开心就好。”
靳子佳听到这里耳朵嗡嗡响,悄声和姚然说:“这个类比不对,辍学回家生孩子会对未来的发展有明显的伤害,可她们没有论证化妆也有同样的伤害,至少说要有很大的伤害。你一会儿对辩还要注意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