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

交换持方的事情来得猝不及防，却并没有引发选手们的抗拒。

老秃和阿伦这边自然是不用说，姚然虽然没有明着说，但靳子佳能够看出来她的心证是在反方。

至于正方的四位辩手，他们乐于接受这个结果的原因和靳子佳不想交换持方的原因一样——正方容易上价值。

靳子佳预估了一下之后的战场，正方最后的价值落点一定在于性别意识觉醒，而反方的价值落点则在于自由。

后者看似包括得范围更广，但是也正因为这个价值包含的东西太多，对于大多数观众而言稍显空洞和遥远，所以现场呈现的效果很难比得过正方。

再者，自由这个价值本身也不是全然无可挑剔，仍然有许多细节需要他们这个持方解释清楚。比如，向下的自由是不是自由？人有没有牺牲健康追求美的自由？

每一个问题都值得新开一道辩题。

群里还在开电子香槟庆祝换到心证持方，靳子佳已经愁得吃不下饭了。

除她以外无人伤亡的结局达成了。

节目组对此的官方解释是希望通过这种突然袭击加大比赛难度，锻炼选手的抗压性。

听起来仿佛很合理。

靳子佳进辩论队的第一年学长学姐就告诉她，一个优秀的辩手即使是临上场前才交换持方，只要给他一篇一辩稿他也可以顺利地打完比赛，因为他对己方论点和对方论点的优势和不足都已经十分清楚。

可惜靳子佳现在完全没有这个自信。

她甚至一看到字就头晕。

在靳子佳准备重新检索文献的时候，姚然发来了消息。

【对不起，子佳，这个问题主要在我。我那边有好几个美妆代言，我经纪公司担心品牌方会介意，所以才联系了节目组交换持方。】

【我知道你查了很多正方的资料，真的不好意思了】

真行，这背后的故事要是让正方听了去直接可以当论据打反方了。

论点句靳子佳都替他们想好了——父权制与资本主义狼狈为奸，通过外貌凝视实现消费劝说。

但靳子佳还得安慰姚然：没关系，那些资料反方做攻防的时候也可以用

姚然：那你需要我帮忙查资料吗？

靳子佳：可以呀，你要不就帮我查一查化妆可以切实增加幸福感和满足感的心理学依据吧。需要权威一些的研究，有数据最好

姚然回了一个“嗯嗯”的小兔子表情包。

靳子佳也友好地拍了两下她的头像。

三个小时之后，姚然往群里扔了十几条链接。

靳子佳一一点进去，发现都是百度百科、百家号和知乎高赞回答，似乎……都不大能用。

她只好在群里委婉地说：好的好的，谢谢然宝，容我斟酌一下

靳子佳崩溃得把头发揉成了鸡窝，才要退出微信界面，通知栏就弹出了两条消息。

【老秃：佳，资料接收一下】

【[文件]化妆不是服美役文献.zip】

靳子佳一脸迷惑地解压完成之后，对着十几篇相关外文文献的思维导图，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秃，你真的，我的大救星】

连发了三张痛哭流涕的表情包。

【老秃：至于吗】

靳子佳：至于，至于，你终于肯查资料了！

不过发出这句话之后，老秃难得没和她邀功，靳子佳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打开文献一篇一篇把要点往数据稿里加。

她一边加一边起了奇怪的胜负心，这就是新时代程序员吗？译文简直比她这个文科生流畅太多了。

敲完最后一行字，靳子佳“啪”地合上电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完美！”

躺在床上的朱越扯下快要干了的面膜，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对了，佳佳，敷面膜叫不叫服美役啊？”

“好问题，”靳子佳打开备忘录做笔记，“我觉得不叫。”

“为什么？你昨天还说涂口红叫服美役。”

“因为今天我成反方了。”靳子佳无赖。

朱越“哦”一声，眼珠子转了转，“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为了打辩论真的是一点三观也没有啊。”

“和律师一样，我要捍卫我的持方！”

“别光说我，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靳子佳为了抢占主动权，晃到床边意味深长地看向朱越，趁她不注意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我觉得你最近对着手机的频率格外高，是不是谈恋爱了？从实招来。”

朱越扭了扭脖子，又伸了个懒腰，“没有，只是在接触。目前相处起来挺舒服的，但是还没有到确定关系的地步吧。”

“我们学校的？”

“不是，是个社会人。”

靳子佳一本正经地问：“唱rap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