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思念

回到宿舍之后，靳子佳先把福柯《规训和惩罚》的电子版发给了姚然，接着就开始在大群里写小作文试图说服老秃和阿伦。

相较于道歉和表白，她写辩论稿的速度可是要快太多了。不到半小时，一篇洋洋洒洒的申论就出现在了群聊对话框里。

这篇小作文的核心思想是父权制作为一种万恶的意识形态，不仅压迫女性，还压迫底层男性。比如女性被迫化妆迎合男性审美的同时，男性也需要为消费女性形象付出高昂的费用。所以化妆不仅仅是女性的“美役”，也是男性的“美役”，是全社会的“美役”。

朱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对着屏幕点头，含含糊糊道：“好像有点意思诶。”

“我在满嘴跑火车，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啊？”

“我不这么说讨论根本进行不下去，”靳子佳痛苦地撑着下巴，“他们一听到‘规训’，‘凝视’就本能抵触，觉得我在骂男人。好吧，虽然我就是在骂男人，但是我针对的是这个系统，又不是他们个人。”

朱越说：“你理他们干什么啊，该怎么说怎么说呗。”

“因为他们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一些男观众的心证，正式比赛的时候男观众也不在少数。辩论本身就是需要尽可能争取到更多观众的心证，不是自己说嗨了就完事。”

“所以先来个温和版这么糊弄着吧，等他们接受了这一套之后我再慢慢给他们加大强度。”

“但佳佳，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啊。”

话音刚落，群聊里就跳出了阿伦的回复：我觉得有道理

老秃：附议

姚然：子佳真棒！

靳子佳耸肩，“至少我的队友全都满意了。”

朱越终于啃完了苹果，“咻”一下子把果核精准地投进了五米之外的垃圾桶里。她拍了拍手，“不过不得不说，你是真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这是辩手的基本素养。”

“你说你这张小嘴叭叭的这么能说，怎么谈恋爱的时候就不长嘴呢。”

靳子佳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突然往朱越怀里丢过去，“我先堵住你的嘴好不好？”

朱越轻松接住苹果，又啃了一口，“我是说认真的。你要是实在想他，你就跟姚然要一个他的新微信号呗，跟他助理要也行。”

“我才不要，”靳子佳低下头回群聊消息，“我也没有想他。”

“那你就继续嘴硬吧，我洗澡去了。”

朱越哼着歌进了浴室。

靳子佳终于得以短暂地卸下脸上的假面，偷偷打开微博，切到了小号。

知道自己的消息会淹没在每天数以万计的私信之间，她难得没什么顾忌。

【你今天是故意的吗？】

微博自动回复了一张表情包。

【干嘛】

她又发了一条：如果你是想让我生气，那我承认，我今天真的被你气到了

【干嘛】

还是同一条自动回复。

靳子佳回过神来，立时停止了这样毫无意义的行为。

没过多久朱越又哼着歌走了出来，说了句“睡了”就爬进被窝里。

靳子佳也缩进了被子里，朝墙壁侧卧。

不过灯熄了好一会儿了，朱越的屏幕还亮着，原本应该漆黑一团的室内笼着淡淡的白亮的光。她睡眠不算浅，可天花板上细微的光影流转还是晃得她胸口翻涌起一种说不出的焦躁

她又将半个头伸进了被子里，虽然有点闷。

朱越玩累了手机，突然有些口渴。起床正要接水，却看见隔壁床的被子不停地颤动，似乎还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因为闷在被子里，所以朱越没有那么确定。

她有些不放心，悄声走近，耳边抽泣声愈发清晰。

“你没事吧？”朱越掀开被子，皱着眉问。

靳子佳把被子用力往下一拉，裹得更紧了，闷声道：“我没事。”

“没事你哭什么啊？”朱越一急语气就会显得很凶，“你怎么回事啊？”

靳子佳小声说：“论文写不出来。”

朱越快气死了，猛按了好几下人中，“祖宗，这样行不行，我帮你弄到他的联系方式，你别在这吓我了。”

“不用，这个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然而还不到一分钟，朱越就用微信发了一串+33开头的数字过来，没好气道：“怎么样，我够意思了吧？”

靳子佳又不说话了。

“要不你现在打吧，我看着你打。”

靳子佳一下子坐直起来，抹了一把眼角的水汽，“你今天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巴不得我离他越远越好吗？”

“不是你说的我和他有误会吗？”朱越放下水杯，不耐烦道，“算了，你打不打随意，